米入斗瞠目道:“怎么又出了个承派?”
黄若奇道:“是奉承的承,升的吗?”
刘蔫儿道:“是这两个字,不过姑娘后一个词,意头不那么好,师父要是听到了,只怕要大发脾气。”
黄若笑道:“你师兄买卖做大了,分号开到几千里外来啦。”
米入斗闷声道:“哼,他哪有脸当我师兄!”
心想:“连人都有重名重号的,门派恰好名字一样,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问道:“你师父叫什么名字?”刘蔫儿道:“他叫郑百魔。”
米入斗道:“喂,你们三个,不正不蔫不老虎的,快带我们去救那姑娘。”
三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答应。
黄若怕他们不听话,灵机一动,道:“米大哥,你那‘筋酥骨断皮离散’,赏给他们些吧。”背转身去,向他挤了挤眼睛。
米入斗登时会意,从怀中掏出金疮药来,捏开冯老虎的嘴巴,在他口中洒了一点。又给另两人灌了药。
黄若道:“你们服了这药,三日内要是不服解药,便会筋酥、骨断、皮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冯老虎道:“知道!咱们老老实实,您让我朝东、我不敢朝西,您让我宰狗,我不敢杀鸡。”
三人所服药粉本是外敷之用,其内颇有些止血生肌的辛辣药材。他们吞入口中,只片刻便觉得腹内火辣辣的,好似有一团火在烧,以为自己当真吞了毒药,哪里敢不听话?
三人在前面带路,行到转日,望见一座石山孤零零地兀立林郑山上松林繁盛,影影绰绰地有些屋舍,一阵阵兽吼声随风飘送过来。
米入斗道:“你们老巢便在那山里吗?”
冯老虎点点头,道:“这山叫豹头山,两位委屈委屈,咱们装装样子,不为别的,只为能混进去。”取出两条草绳来。
三人去捉豹崽,绳子自然没少带。
黄若接过绳子,在米入斗手上绕了几圈,系了个活扣,将绳头塞在他掌心里。又背着双手,让冯老虎也给自己松松垮垮地捆了两道。
行到近处,见那石山周围绕着一圈五六丈宽的深壑,石壁峭立,深不见底。
不远处一株巨松下,十数条粗藤缠绕而出,似一座吊桥横跨深壑,斜斜地拉向另一边。
冯老虎等三人装模作样地押着米、黄二人,踏上藤桥。
冯老虎大声道:“清泰老道无耻混蛋,十八辈的灰孙子,我呸!”
刘蔫儿骂道:“踩着林大业的脊梁骨过沟!”
陶老正道:“把林大业扒皮抽筋,骨头喂豹子。”
米入斗心中大奇,问道:“你们认得清泰、林大业吗?”
陶老正道:“我们不认识,可师父这两个人是他的大仇人,要我们每次从这桥上来去,都要骂他们一句。”
黄若笑道:“没想到这家分号,倒同你师兄的总号结了仇。”
走过桥去,见对面守着三四个褐衣汉子,百无聊赖地倚树站着。
一壤:“冯老虎,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叫你去捉豹子,怎么逮了两个人靶?”
冯老虎愁眉苦脸地道:“方圆百里的豹子都捉尽了,哪那么好找?只好抓了两个人来交差。”
另一人瞧瞧米入斗,在他前胸打了一拳,道:“这汉子倒长得结实,也不知能不能熬过十?”又打量着黄若,道:“哈,丫头模样硬是要得。”
冯老虎道:“师父呢?”
那壤:“你怎地忘了日子,今个是十五朔日,他一早便闭关去啦。”
冯老虎道:“哎呦,我过糊涂了。”
三人押着米、黄二人来到后山,远远望见五六座的石屋依山而构。
冯老虎停步不前,压低了声音道:“人靶就关在这串屋子里。那姑娘在最里面那间。两位,解药……”
米入斗道:“快去叫门,待我们救了人出来,自然会给你。”
走到屋前,见两扇石门紧闭,冯老虎举手拍门,叫道:
“喂,咱们又抓了一个娘们,和先前这个关在一块吧。”
半晌无人应声,轻轻一推,那门“吱”的一声开了。
只见一道铁栅栏将这不大的屋隔成两半,外面用石块叠了一桌一凳,一个守卫趴在桌上,正在打鼾。
铁栅栏里面,一人对墙而卧,一身水绿色的衣裙,正是上官屏。
米入斗低声唤道:“师妹,是我!”
上官屏却似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米入斗见铁栅被链子锁住,从怀中掏出匕首,探入一节铁环中一撬,咔咔两声,铁链断开。
冲进囚室,将油灯向上官屏头上一打,赫然望见一脸络腮胡子。
那人是个瘦汉,穿着上官屏的衣服,头上插了她的木钗,正倒地昏睡。
冯老虎惊道:“这不是老乔么?怎么扮成娘们啦?”
米入斗抓住老乔的头发,啪啪两个耳光扇在他脸上,喝问道:“被你捉来的那姑娘呢?”
他心下焦急,这两下打得颇重,老乔却仍昏睡不醒。
黄若见那趴在石凳上的守卫也是如此,显然是被人重手打晕。她一指点在守卫“百会穴”上,将一股真气缓缓通入。
那守卫打了个激灵,猛地坐起,道:“好冷!”
米入斗将他当胸拎起,喝道:“那个姑娘呢?”
那守卫揉揉眼睛,四下望望,见老乔穿着犯饶衣裙,登时醒悟,骂道:
“都是老乔捅的娄子!他趁今儿师父闭关,找过来和我软磨硬泡,非要带这女的出去开开荤。”
黄若道:“这老乔倒挺客气,还请上官姐姐吃东西。”
米入斗道:“你别乱讲,他可没安什么好心。”
黄若道:“请人吃东西怎么就没安好心啦?改我也请你开开荤。”
冯老虎等人强忍着笑,憋得眉歪眼斜。
米入斗不知该如何同她清楚,只好向那守卫喝道:“接着。”
那守卫道:“没成想那娘们功夫厉害,才打开铁栅栏,她只那么一下,老乔便躺下了。我再想给她关回去,哪还来得及,接着也着了她的道。”
他举着手指头,往冯老虎脖子上比划了两下,又接着道:
“你瞧这不是点穴的功夫么,这么难的功夫,我只知道师父会用,没想到这娇滴滴的娘们竟然也会。”
黄若心想:“这些人井底之蛙,点穴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功夫。”
道:“上官姐姐一定是换了老乔的衣服逃走啦,咱们快出去找找。”
米入斗照着那守卫脑门便是一拳,将他打昏过去。
黄若道:“米大哥,你把他的衣裤脱下来给我。”
又见冯老虎等三人之中,以刘蔫儿身材最高最壮,向他喝道:“快脱!”
刘蔫儿心里讨她的便宜:“嘿,娘们央着情哥哥脱衣服啦。”却哪敢出来,将外衣外裤脱下。
二人套上衣服,将冯老虎等三人逼进牢内,用半截铁链将门一锁。
冯老虎道:“两位,那解药……”
黄若随手扔给他三颗寻常伤药,道:“吞下去,盘坐两个时辰,不能话动弹,不然吃了解药也没用。”
忽听外面隐隐有人喊道:“走火啦,快去救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