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若叹了口气,向那丐道:“你想多要几个,也不用这样,全都给你吧。”
将那两个馒头塞给了他。
丐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呆了一下,掉头跑走了。
黄若又招呼过那掌柜,要了个馒头。
过了片刻,一个矮个乞丐拉着那丐,匆匆走过来,往那丐后脑勺兜了一巴掌,道:
“畜生,你还不给这位姑娘赔不是!”
那丐道:“姑娘,我不好,强抢你的馒头,你大人不记人过。”
黄若忙道:“馒头是我给他的,不能算抢。”
往那矮个乞丐脸上瞧去,见他下颌乍着几根稀稀疏疏的黑须,约莫四十几岁,正是方才接“黑狗传书”的那人。
那矮丐满脸堆笑,道:“这畜生是我徒弟,坏了帮里的规矩。这两个馒头不是咱们应得的,请姑娘收下吧。”
从脏兮兮的怀里掏出了两个馒头,岔着五根指头,递给黄若。
黄若心想:“丐帮的帮规倒也严峻。可这馒头被你贴身揣在怀里,不知蹭了多少老泥,我什么也不能吃啦!”
探手去接那馒头。忽觉手腕一麻,大意之下,列缺穴正被那老丐的食指轻轻扫郑
她心中一惊:“什么赔罪,原来是考较我武功来啦。”
腕子一曲,要将他扫过来的食指抓住,心想:“你不客气,我也不客气,好歹把你指头扭断,叫你疼上一阵。”
那矮丐仍是笑容满面,变招却是快极,食指一曲,化指为拳,呼地往她指骨上击来。
黄若手掌一翻,掌心迎在他拳上,内力一吐,奇寒骤生。
那矮丐脸上青气一闪,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寒颤,显然吃了亏。
他自知不是对手,向后一跃,干笑几声,拉着那丐,一句话不便走了。
黄若微觉奇怪,匆匆吃了馒头,起身又校
不多时,又见一条大黑狗从身后窜了过去,眨眼间便跑得无影无踪。
猛一回头,见十几丈外人影一闪,有人匆忙躲在了树后,依稀便是方才那矮丐。
黄若心中一奇:“平白无故的,他为何又是试探我的功夫,又是缀在我后面?”
心念一动:“哎呦,多半是因为青竹林会上,我和他们丑八怪帮主作对的缘故!”
她知道这矮丐虽是个硬手,可武功尚比自己差了一些,也不太担心,依旧向前行去。
哪知才走得数里,不断有丐帮弟子从四下里聚拢过来。
矮丐见己方人多势众,便也不再躲躲藏藏,明目张胆地跟在她身后。
黄若心中慌乱,绕过一间农舍,骤然加快脚步,往岔路里奔去。
忽听得路旁有人喝道:“一口破钵,讨要残食百千户!”
呼啦啦地跃出七八个乞丐,当先一人脸膛黑里透红,顶上毛发稀疏,一部花白胡子倒是长得浓密。
后面那矮丐应声道:“半支竹竿,驱走恶狗亿万条。”
两下里一合,将黄若围在当郑
黄若心中一凛:“原来方才窜过去的那条大黑狗,是给前面这群花子报信去的,好叫他们在前头堵我。”
那秃头乞丐向矮丐躬身拱手,道:“姓万的见过苏灶主。”
他身边弟子纷纷向那矮丐行礼。
黄若心想:“哼,原来这矮子是丐帮的灶主,武功倒也稀松平常。”
另一边群丐也向秃丐拱手,道:“参见万副灶主。”
苏灶主道:“哈哈,老万,和兄弟客气什么?咱们可有大半年没见啦!我瞧你这头发又掉了不少,脑袋顶都能照得出人影来啦,走的是什么心思啊?”
两人隔着黄若寒暄,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黄若气哼哼地道:“喂,你们叫花子碰面,穷上加穷,穷气冲破九重霄,把我围在当中干什么?我可不想沾了你们的穷气。”
万副灶主眼睛一瞪,骂道:“臭丫头,老实,那王八羔子被你藏哪儿去啦?”
黄若心想:“原来不是为了青竹林会上的事。”
道:“什么王八羔子,没见过。你问错人啦!”
苏灶主道:“没得错,咱们好几个兄弟瞧见你把那人救去啦。姑娘,你手段虽高,可架不住咱们人多。我劝你嘴巴软些,身上便少吃些苦头。”
他身旁一个枯瘦乞丐道:“你一个娘们,咱们有的是法子整治你。”
右手在空中虚抓几下,接着道:“我便这么着,你嘴巴就算再硬,身子也要随咱灶主的姓——酥了。”
贼兮兮的瞄着黄若,露出一脸贱笑。
苏灶主骂道:“好个没上没下的油头泥鳅,老子的姓,也是你能拿来开玩笑的!”
万副灶主乞丐一撩衣裳,露出缠在腰间的九节软鞭,道:
“臭丫头,你要不老实交代那只瘸腿瞎眼的老王八在哪儿,今可讨不了好过。”
黄若笑道:“好吧,我老实,瘸腿的那只在我前面,瞎眼的在我后面。周围还有一圈的,中间混着一只没头泥鳅。”
她这句话把群丐骂了个遍,一时间哗啦、嘡啷之声不绝于耳,万姓乞丐脾气暴躁,喝道:“沙蛇钻河堤!”
银光一闪,九节软鞭犹如长蛇吐信,直刺过来。
江湖上有句俗话:“练刀不练剑,练硬不练软。”意思是刀比剑好练,硬家伙又比软家伙好练。
十八般兵刃中,以软鞭最难入门。初学者往往一不留神,将自己擅鼻青脸肿乃是家常便饭,头破血流也不罕见。
万副灶主在九节鞭上浸淫了二十几年的功夫,鞭身虽软,被他臂力一激,却半点弯也不打,犹如一杆长枪,急点黄若心窝。
黄若心想:“气的花子们,这就撕破脸了么?”
侧身避开,见那鞭稍从眼前晃过,右手一探,一瞻居后抓”,正将九节鞭最末一节捏在三指之间。
万副灶主手腕一抬,喊了声:“金丝缠葫芦。”鞭身哗啦一声,抖出一个圈子,往黄若腕子上缠来。
黄若手一扬,道:“金丝缠泥鳅。”将鞭稍甩向绰号“油头泥鳅”的那个瘦丐。
身子一矮,从鞭影下滑过,手掌一探,往万副灶主腹击来。
万副灶主喝一声:“好!”向后疾纵避开,手臂一抬,鞭稍在“油头泥鳅”眼前一晃即回。
“油头泥鳅”虽没山,却也吓得脸色大变。
黄若欺入万副灶主身前,又一抓向他面门抓来。
万副灶主竟不躲避,喝一声“金锁砸螃蟹”,只听“哗啦”一声,九节鞭骤然回缩,往黄若背心里砸来。
黄若脚下燕舞踽步,一招 “波涵影动”,将鞭稍让过去,笑道:“螃蟹砸自己。”
万副灶主软鞭已回,只觉眼前一花,对手在倏忽之间,竟闪在一旁。眼见九节鞭往自己身上砸来,忙一沉肘,将鞭子甩在地上。
他自练武养成的习惯,每逢出招,便要大声喝出招式的名字,以增气势。
才要使一瞻柳条缠疯狗”,忽的想到对面这丫头伶牙俐齿,若喝出招式名称,只怕又要被她讥讽。这一分神,手上的招式便慢了。
黄若趁机踏住鞭稍,道:“我再好好一次,你们认错人啦。”
万副灶主道:“错不错,你和它。”双手握住鞭柄,猛地一抽鞭子。
黄若心想:“这人脑袋上面没毛,里面也只有一根筋,纠缠下去不知到什么时候,我可不陪你啦。”
趁鞭子挣动之力,忽的一跃丈余,翩然向圈外落去。
还未落地,瞥见脚下两片银光闪过,苏灶主双钩往她脚踝上勾来。
黄若凌空虚踢一脚,身子斜落,才避开双钩,头上九节鞭却又砸了过来。
两丐配合得有条不紊,一个近打,双钩招式绵密,锁拿勾搂,
一个远攻,九节鞭势大力沉,劈砸戳扫。
群丐在周围舞刀弄棍,站脚助威,声势倒也惊人。
黄若被二人逼得手忙脚乱,应接不暇,心里暗自嘀咕:
“要是单打独斗,我也不怕他们,但这一群乱七八糟的,倒是当真扎手。这一架打得不明不白,赢了也没啥好处,还是开溜为妙。”
她身形一飘,轻飘飘一掌向苏灶主当胸拍来。掌未到,一股凛冽的寒气已森然逼人。
苏灶主吃过她阴寒掌力的亏,不敢大意,矮身一滚,避了开去。双钩却使开地堂刀的招式,一左一右往她腿上挥来。
便在同时,万副灶主大喝一声:“长蛇套蛤蟆。”鞭子一撩一递,圈成一个环,往黄若头上套去。
黄若正要去踢那鞭梢,忽听“嗖”的一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横飞过来,正砸在那秃丐肩上。
他胳膊一软,鞭套甩不出来,正套在自己头上。
黄若笑道:“套得好、套得妙、套得蛤蟆呱呱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