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忙追出去。
他卧床数日,脚下轻飘飘的,追到外面时,黄若已经跑远。
遥遥听见她的声音飘了过来:“你别追来,我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了!”
回到屋里,等了不久,忽听外面脚步声嘈杂,有人喝骂:“老东西,快走!别装可怜!”
开门一瞧,见顾铁川带着金万两等几个手下,押着钟氏夫妇走了过来。
米入斗忙迎上去,顾铁川往钟老汉后膝一踢,道:“跪了!”
钟老汉膝盖才一着地,又腾地站了起来,神情甚是倔强。
米入斗见这对老夫妇双手被绑在身后,鼻青脸肿,委顿不堪。
钟老汉肩上一个血洞还未包扎,钟婆婆头上一个大口子,鲜血染红了半边银发,二人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他心中不忍,道:“两位……不必跪了。”
顾铁川道:“老东西,昨天跟我说的话,你当着咱们盟主的面,再说一遍!”
钟老汉骂道:“什么盟主!”
“呸”的一口血沫,往米入斗身上吐去。
他受伤后气力不足,这口血沫飞出半丈,正落在米入斗脚前。
钟婆婆道:“姓顾的,咱们栽在你手里,杀剐悉听尊便,可别想折辱咱们夫妇半点!”
米入斗问道:“顾大哥,你怎么逮住他们的?”
顾铁川恨恨道:“那天甄大夫发起飙来,把咱们都赶走了。我担心兄弟你的安危,就没走远,想过几天再回来探你一下。
哪成想昨天正巧撞见这两个老东西。
老顾琢磨着,他们行刺后,不远走高飞,一定还在打什么鬼主意,得想法儿从他们嘴里套出话儿来。
我领人找到他们住的客栈,在大堂点了一桌酒菜,边吃边说话。”
他向米入斗一拱手,接着道:
“兄弟你听了可别介意,我说这盟主的位子本来该是我的,却被你抢走了,骂你活该被刺,死最好。
我们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骂了不久,两只白头老狗果然上了当,凑过来套近乎,打听你的情况。
我说你一只脚进了阎王殿,可还吊着那么一口气。
他俩听了,便求老顾去瞧一眼,要是你另一只脚还在阎王殿外面,就再推你一下,顺便再把你这颗脑袋瓜子给他们带回来。”
米入斗心中愤愤,大声道:“咱们素来没什么冤仇,两位为何一定要杀我?”
钟婆婆冷冷道:“为什么?这姓顾的全从我嘴里骗去啦,你又何必来问我们?”
顾铁川道:“老顾我和他们说,你这颗头可值不少钱,要我帮忙也成,五千两银子拿过来。
这婆娘说他们没钱。我又诈他们:‘你说没钱谁会信?你们要他那颗脑袋,那还不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拿回去复命。’
这婆娘又说他们确实没收别人的好处,一个劲的求我帮他们。老顾有样学样,装出冯秃子那副贪财的德性,说什么也不答应。
这婆娘无奈,最后才说他们杀你,是为了给他那个死鬼儿子报仇。”
米入斗瞠目道:“杀我给他们儿子报仇?这又从何说起?”
顾铁川道:“两个老东西见识过郑三娘射飞刀的那个鬼玩意儿,知道那东西的厉害。
他们打不过黑煞,想着要是能搞来这么一个机括,报仇便容易多了。
他们知道那种鬼玩意儿,多半出自华山平五之手,就上华山去求他帮着给做一个。
可正赶上平五闭关,两个福薄命短的老家伙等不及了,就胡乱偷了个木盒出来。又买通了平五的徒弟,教给他们怎么用。
米入斗心想:“原来这腰带是这么来的,这件事儿和平五侠可一点关系也没有。”
顾铁川接着道:“这俩个老家伙知道腰带用法之后,大失所望。黑煞和他们是仇人,哪能轻易便系他们送的腰带?
要是买通他身边的人,让他上当,那还不如一副毒药来得利落。
可东西偷到手,既不能送回去,扔了又可惜,只好随身带着。
好巧不巧那天正遇到咱们,这白头婆娘听信了林大业的谣言,就冒出了个臭主意————要提着你的头,向林大业邀功,求他帮着报仇。
他老伴怕伤了和咱们的交情,本来还有点顾忌,可禁不住这婆娘劝,后来也答应了。”
钟婆婆冷笑道:“姓米的,上官大侠养你教你,你却把他的闺女……
哼,可惜咱们没能杀了你这卑鄙无耻的狗贼,给武林除一大害!”
米入斗苦笑道:“两位,林大业那厮诬陷我的话,你们全信了吗?”
顾铁川道:“米兄弟,咱们路上,把林大业那厮干的勾当,和他们说了也不知多少遍。
可这两个黑白颠倒的老王八蛋就是不信,认定了那混蛋是好人,咱们才是造谣中伤的无赖。”
钟婆婆道:“林掌门大仁大义,武林中哪个不知!就凭你们几个山贼的几句话,哪能污蔑得了他!”
顾铁川道:“你瞧,咱们这群乌七八糟的人里面,没什么响当当、亮堂堂的角色,说他一个名门正派掌门的坏话,又有谁会信!
老顾本来还琢磨着,让兄弟们把林大业干的滥事儿,在江湖上传扬出去。这么一看,倒也不必费这力气了。”
米入斗叹道:“这江湖上,真的没半点公道可言了。”
顾铁川道:“什么公道!谁的名头亮堂、谁的腰杆子粗,谁便是公道!
谁身旁便少不了一群是非不分的王八蛋抱他的大腿、捧他的臭脚。他办的事,坏的也成了好的,他拉的屎,臭的也成了香的。
哼,别看那姓林的眼下只手遮天,可等到他倒台那天,这些抱大腿、捧臭脚的狗东西便会争着往他脸上吐口唾沫,再去改抱别人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