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等手执兵刃,冲出帐子,但见数队人马蜿蜒驰来。星月之光下,如一条条暗黑色的巨大蜈蚣。
旁边帐中两个卫兵似也听到了动静,钻出帐子张望,被王飞鸿一手一个,抓个正着。
他大声喝问:“快说,你家主人定下了什么诡计?”
那二人听不懂汉话,只管摇头。
倪一羽心急火燎:“等你问出来,咱们可就逃不掉啦。逃命要紧!”
王飞鸿双臂一并,将两颗脑袋一撞,扔了出去。
六人穿过篱笆,跑不多远,迎面蹄声急促,正撞见一队人马。
见旁边一棵大树,独木成林,忙闪在树后。那队人马匆匆行过,却也未发觉众人。
夹山地势平坦,藏匿行迹极为不易,六人虾着身子,缩在长草丛中疾行。
忽听得背后好一阵喧哗,回头望去,但见人影幢幢,方才置身的那片帐子已被许多兵马重重围住。
盖恶虎一挑大指:“王兄弟,亏得你昨晚没喝酒!”
倪一羽却叫苦不迭:“夹山就这么鼻屎大点的地方,咱们又出不去,早晚被他们搜出来。”
盖恶虎晃晃手中铁铲:“幸好这玩意儿还在。咱们跑不了,大可挖个坑藏起来,吃他几年闲饭,把他奶奶的牛羊吃光了再说。老子当年躲剑魔的时候,就是那么干的。”
铲子一旋,便掘出了个水缸大小的坑。
王飞鸿呸了一声:“就这么藏着,好不窝囊!”
米入斗一握拳头:“咱们干脆一路挖到萧猴子的王府去,把姚女侠救出来!”
王飞鸿道:“运气好的话,再拿住个头头脑脑,逼他带咱们离开这鬼地方。”
盖恶虎犹豫着说:“兄弟我要武功没武功,要胆量没胆量,就只这一招鲜。咱们歹话说在前头,我只管挖洞,别的忙可帮不上。”
众人依着来时那辽兵指点的方位,寻到萧挞马的居所。周围警卫森严,众卫兵手执铁矛,一队接着一队地寻过。
几人本来寻思着要先擒个活口,探问姚非我的所在,见了这情形,竟无计可施。
米入斗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掘进去,拖几个下来,再细细地问。”
盖恶虎嘿嘿一笑:“那也不必,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不知这个大王是不是好色。他要是好色,这法子多半就不灵了。”
众人心中皆是一奇。胡氏兄弟、倪一羽纷纷发问,可盖恶虎却卖起了关子,就是不肯说。
众人不敢太过靠近,藏身在十丈开外的一处灌木中。
盖恶虎伸直右臂,岔开五根萝卜般的手指,往那片帐子比划,似是在丈量方位。
口中不住的念叨,何处草木繁多,地下有水脉;何处土色沉厚,地下有坚石。他说话时全不看人,倒似是说给自己记着。
念叨了半晌,忽的跃起数尺,一头扎在地上,“噗”的一声闷响,半截身子没入土中。
接着双臂一动,铁铲上下飞舞,眨眼间整个身子便没了进去。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如老鼠般从洞中露出头来,招呼众人跟下去。
胡氏兄弟率先跳入,米入斗跟在后面,王飞鸿最后一个跳下,将枯枝败叶架在洞口,做了遮掩。
众人屈膝弯肘,跟在盖恶虎身后,一边爬、一边帮他拍实洞壁。
地下土质不硬,几人挖得倒也不慢。一片漆黑中,只听得嚓嚓的挖土声,和盖恶虎的喃喃低语声。
胡一左问道:“你念叨什么?”
“他在念咒,把土地爷拘来帮忙,不然怎么能挖这么快?”答话的却是倪一羽。
胡一左大感兴趣:“矮坛子,你把这咒语传给我成么?我拿一套点穴的功夫同你换。”
盖恶虎道:“别打岔,老子要若是算错方位,挖通了水脉,大伙儿全都得喂王八。”
如此挖了也不知多久,众人忽听得一阵鼻翼抽动之声。
胡一左跟在盖恶虎身后,听得是他做声,大为紧张:“嗅到什么了吗?莫非是挖到臭茅坑了?”
盖恶虎放低嗓子:“悄声些,咱们挖到有人住的地方啦。”
胡一左问:“你怎么知道?”
“有人的地方,土中便自有一股味道。”
胡一左接着胡搅:“也许是挖通了一座大墓,你闻到的是死人味儿。”
倪一羽阴声一笑:“墓里有满身黑毛的僵尸,专捉多嘴多舌的糊涂老头,捉住了便把他的舌头拉出来,在脖子上打个结,叫他再也说不了话。”
胡氏兄弟齐齐“啊”了一声,竟不敢再言语。
盖恶虎嘿嘿笑着:“我不但辨得出活人还是死人,就连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分得出来。”
王飞鸿恍然大悟:“老盖,你卖了半天关子,原来是这么个法子。”
盖恶虎道:“年轻娘们住的地方,土里自然有一股脂粉味儿。可这大王要是个好色的,那就跟窑子一样,满处都脂粉味儿,我可不知要往哪儿挖了。”
胡氏兄弟忍无可忍,齐声道:“吹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