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陡然惊觉:
“这姓萧的能无声无息地行过来,走的时候又岂会留下脚步声?这是他故意为之,好杀大伙儿一个出其不意。”
他才明白过来,便听“刺喇”一声,皮帐后壁陡然裂开一条大缝,一道黑影快如电闪雷轰,冲了进来。
眼见萧挞马冲到眼前,胡氏二人齐声惊呼,身形左右一分,两只手掌分拍他左右。兄弟二人心意相通,分进合击,这般配合可谓百无一失。
哪知萧挞马脚下骤然加快,从二人中间挤过。口中喝道:“又是你们两个!”身形盘旋,跃步往姚非我冲去。
米入斗情知姚非我全无御敌之力,忙挡在她身前。
萧挞马忽又一转,冲向王飞鸿。
这牛皮帐子虽大,进了六个人后,也甚显逼仄。可萧挞马腾挪盘旋,便如黄鹂穿飞枝间,轻灵迅疾,丝毫不慢。
王飞鸿低喝一声:“来的好!”抽刀当头砍去。
萧挞马猛地一停,王飞鸿这一刀便落了空。第二招还未发出,萧挞马却已欺到他怀里,沉掌往他小腹拍来。
这一下动静自如,形同鬼魅,占尽先机。王飞鸿来不及躲闪,腕子一转,刀柄铜球甩出,往萧挞马头顶击来,要拼个同归于尽。
萧挞马嘿嘿一笑:“倒是一件好兵刃!”不愿和他蛮打,闪身避向一侧。忽觉脚底一痛,情知地上有机关,尚未踩实,便提气纵起。
饶是他轻功独步江湖,仓促间这一纵,却也露出破绽。米入斗窥准时机,双臂一合,两只大手疾探,正扼在萧挞马一双小腿上。
他一声低吼,十指运力抓下。忽觉掌间一空,原来萧挞马一掌拍在床上,略一借力,将双腿挣出长靴。两只靴筒登时被米入斗握得有如两根皮绳。
萧挞马斜身飞落床上,胡氏二人双双扑去,萧挞马抖开锦被,便似拎着一面大盾,向二人冲过来。
胡氏二人齐声喊着:“不好!”左右一分,绕过锦被,抬掌要打,却哪里还找得到人影?
胡一左道:“被子一裹、无影无踪,猴子会变戏法!”
忽听角落里一声冷笑。侧头瞧去,只见萧挞马手执尖筷,抵在姚非我咽喉下。
原来他方才抖开锦被,乃是个障眼法,趁着众人皆盯着锦被的瞬间,贴地滑出,顺手拔起一根竹筷,制住了姚非我的要害。
帐中几人,胡氏兄弟浑浑噩噩,自不必言。米入斗破城诀已成,经验却嫌不足。王飞鸿一帮之主,行走江湖多年,却也没见识过这等有如鬼魅的身法。
只有姚飞我料到了萧挞马的诡计,偏又毫无抗御之力,这才被他一招制住。
萧挞马冷笑道:“贱人,你百般算计本王,这次饶你不得!”
拉住姚非我,向帐门退去。
米入斗等四人身形齐动,将他围住。
萧挞马喝道:“闪开了。”竹筷微微一刺,姚非我雪白的颈上,登时淌下一道鲜血。
众人投鼠忌器,谁也不敢妄动。可几人深入敌营,一线生机,全在能否将这位北院大王擒住,却也不愿就此放他离去,一时间彷徨无计。
忽听“呼”的一声大响,一道黑影从床下刺出,如巨蟒出洞。原来盖恶虎躲在床下洞中,见情势危急,将破城枪掷了出来。
以他的武功藏身床下,原本不能无声无息。可萧挞马激斗之中,心有所注,却也没察觉到床下另有一人。那地洞倾斜向上,这一刺直奔他前胸而来。
姚非我心生一智,叫着:“项帮主,快刺死他!”
萧挞马心中一凛:“那老叫花不是已经死了吗,怎地忽又冒了出来?”
凝目瞧去,正是破城枪当面刺到,他骇然一惊:“今日萧某性命休矣!”
多年前西夏侵宋,项老帮主曾率一队奇兵,潜入西夏军营,一夜毁尽数十架耧车,令夏兵无功而返。
萧挞马身为辽国重将,这等军情哪会错失?于此人的武功、兵器,打探得清清楚楚。
他眼角一瞥,便将刺来的这杆大枪认了出来。破城枪威名之下,不敢遮架,匆忙向右闪去。
忽觉腰间一痛,却是姚飞我将一支竹筷比在他腰间。
萧挞马灵动异常,忽又闪向左侧,慌乱中手上劲力稍松,被王飞鸿将姚非我拉了过来。
米入斗见破城枪掠过身侧,探手在枪尾猛地一握,大枪一扬,如巨蟒抬头,向萧挞马咽喉疾刺。
萧挞马脚尖点地,向后急纵,只觉后心一紧,已被胡氏二人两张手掌按住。米入斗一探臂,枪尖抵在他心窝。王飞鸿的怪刀随即也架在他脖子上。
只听得帐外一阵兵甲声音,府中卫士想是已听到响动,匆匆跑来。
萧挞马森然道:“这帐子外面,皆是我大辽勇士。只要本王一声呼喝,你们便会被万马踏做肉泥。擒住了我,又能如何?”
接着便听到帐外一人高声探问,想来众卫士知道这帐中住的是萧大王的女眷,虽听得动静异常,却也不敢贸然闯进来。
姚非我素手轻轻抚过两尺枪尖,握住枪杆:
“又能如何?你的前途、我的余生,今日一并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