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风仰着小脸,望向特满:
“妈妈想起我们在夹山时曾全家被捉,不想再重蹈覆辙,把我留在城外。和我说她要是两天内没回来,就去找特满老爷爷求助。”
特满手掌拍着胸膛:“哈哈,耶律夫人还记得我老特满!
当年我得罪了萧挞马,这厮把我往虎口里送,让我率五千人去打女真两万。我吃了败仗,他趁机治我的罪,要把我和手下一千残兵全都拉去砍头。
幸亏你爹爹向皇帝苦苦求情,这才保下来我们的性命。我们知道萧贼做事,向来是赶尽杀绝,就带着家眷,悄悄躲到了这里。”
耶律风道:“妈妈说,她不知道你在哪儿,可嘱咐我一定要找到你。
我在城外等了两天,没见妈妈回来,就进城去打听,才知道皇帝派了虎刺来掌管统兵司。他是萧挞马的人,让这个大胡子把我妈妈、弟弟、妹妹全都抓起来啦!”
米入斗心中一凛:“萧挞马手上有了这两万精兵,只怕马上就要南侵。唉,我大宋又有不少百姓要遭殃了。”
耶律风抽了抽鼻子,接着说:“我想去找你们,可又不知去哪儿找,就到处打听。
那天我看见一个小兵躲在校场外面哭,上去问他。他说大胡子要领兵去围剿你们,他也要随军出征。可他怕死,不想去打仗。
我心里盘算,正好可以跟着他们来找你。我给那小兵出了个主意,把自己的腿砸伤,去和什长说,我是他弟弟,替他去打仗。
那什长竖着弓往我身上一量,就收了我。可他们嫌我年纪小,只让我喂马。
刚才我见大胡子要跑,就牵了匹马给他,他上马的时候,我拿刀比在马肚子下面,那马向前一跑,就开了膛。”
米入斗心想:“这孩子年纪虽小,鬼心眼却一点儿也不少。他要是和若儿斗心眼儿,不知道谁会赢。”
念及黄若,心头一酸:“你千叮万嘱,让我在这儿等你,自己去做什么了呢?怎地还不来找我,咱们的时光……唉,可不多了。”
特满呵呵笑着,抚了抚耶律风的头顶:“你年纪还小,就这么勇敢,大鹰的儿子还是鹰。”
耶律风抱着特满的腿央求:“老爷爷,妈妈说,你是我们全家最后的指望了。求求你,快去救救我爹爹妈妈吧!”
“你爹爹对咱们恩重如山,他是胸怀宽广的雄鹰,冷不丁被萧挞马这只饿狼咬伤了翅膀,落在泥污里。
我特满虽然又老又糊涂,可还记得有恩报恩,有怨报怨的道理。他的事儿,咱们不能不管!”
一个牧民大声道:“对,要不是大石将军当年搭救,咱们坟头上的草,只怕都要齐腰深了。”
米入斗向说话这人望去,见正是那丹吉,肩膀上还穿着一支长箭,尚没起出。
敌烈嘿嘿冷笑:“马驹儿不吃新鲜的嫩芽,偏要到秃山上啃石头。特满,可敦城里的两万精骑,岂是你们这些老弱病残招惹得起的?
陀古,萧大王是我契丹第一勇士,伸出一只小指头来,就能把你按死。”
(插上一句,本章有话说,有一些可敦精骑的介绍。)
特满道:“萧挞马是只饿狼,你就算不去招惹他,他也会追过来咬你一口。咱们去救大石将军,也是为了自己的生计。
有大石将军这只雄鹰遮蔽着,咱们这群人才不会吃恶狼的苦头,咱们男人才可以保住性命,女人才不会成为奴隶,小马驹才能在草原上撒欢儿。大家说,咱们该不该去救?”
众牧民热血上涌,一个个高举刀弓:“该去!该去!”
就连敌烈的部属,也有许多跟着呼喝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响彻云霄。
特满站上马背,向敌烈带来的辽兵说:“契丹的勇士们,你们有愿意跟着我去救大石将军的,站在我右手边。
不想打仗、愿意回家的,站在左手边。愿意给萧挞马卖命的,就站到我对面。”
一个百夫长道:“特满,大石将军待我甚厚,我和你去救他。”
大踏步站到了右边。手下几十人也纷纷跟了过来。
陀古一举大拇指:“好汉!”
诸军扰攘了好一阵,倒有大半站在了右边,站在左边的只六七百人,更无一个站在中间。
敌烈讪讪道:“我也要回家了。”往左边跑去。
特满把将他拉到了右边:“敌烈,咱们去救将军夫妇,还少不了你出一份力气。”
敌烈嘿嘿一笑:“我一只折了翅膀的秃鹰,又能做什么?”
特满唤过一队牧民:“敌烈,你是咱们契丹人中有名的勇士,我这队亲信,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交给你来统领。”
吩咐那队牧民给敌烈见礼。
众牧民颇为不服,瞠着双眼,气鼓鼓地拜了一拜。
敌烈知道自己名为统领,实则却是阶下囚,顿时泄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