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听常天风提起谢天雷,又惊又怒,心想:
“我在大漠里险些被他算计死,这次又差点栽在你们两个手上。难道老子前世得罪过你们罗天派的祖师爷吗?”
常天风接着说:“谢老二一年前把掌门位子输给了师侄韩人雄,却带着掌门铁戒跑了。三四个月前,他突然派人捎来信儿,约了韩人雄比武定掌门。”
米入斗心想:“三四个月前?嗯,这应该是他在大漠中害我之后的事儿了。”
“韩人雄自忖稳操胜券,哪知谢老二少了一条腿,武功竟然大进,把他打下擂台,在木桩子上戳死了,那叫一个惨啊。”
米入斗道:“你自家门派里乱七八糟的事,同害得你们肢残臂断的那丫头有何相干?”
“我这就要说到那丫头啦。你想知道的话,除非答应我一事。”
米入斗心想:“他肢体残疾,一定是想求后半生有个照料。”
他点了点头:“我自会找人照顾你。”
常天风嘿嘿一笑:“嗯,那就好。那晚谢师兄赢了比武,重夺掌门之位。哪成想那恶丫头冲了出来,把他给惊走了。我们剩下的人一通乱斗,结果老子捡了个现成的便宜,夺了掌门铁戒。
大事一定,我们便找了个酒楼摆筵。可那小地方,让咱们这百余号人吃喝了十几天,别说肥猪肥羊,就连大油渣都不剩,能鼓捣得出什么好饭菜?
自己人倒也算了,可宾客却不能怠慢了。尤其是那个王公子,他可是等闲都请不来的贵客。”
米入斗问道:“哪个王公子?”
“就是太原铁刀王家的独生公子王正榆。韩人雄原料自己稳操胜券,特意请了他来观礼。嘿嘿,哪曾想观礼的倒成了送丧的。”
米入斗心想:“原来是那个花花公子。上次他遇见若儿,动了歪心思,被她狠狠教训了一下。唉,王老侠一世英名,偏偏独子却是这么个爱沾花惹草的大草包。”
“我们正对着满桌的青菜豆腐骂娘,段师弟说他昨天捉了匹马。我吩咐他牵到后厨杀了,添几道荤菜。
他去了没多久,我便听得一声惨叫,跑过去一瞧,见人躺着、马跑了。原来那废物一刀没刺中要害,倒让马一蹶子给踹飞了。
我俩跟着血印子追了下去,追出三四里,见那马瘫在路边捯气,便切了它四条腿上的肉下来,心想也足够大伙儿分的了。
那马哀鸣了好久才死,本来我想先给它一刀,可段师弟被那畜牲踢得不轻,定要它多吃些苦头。唉,结果却把那个恶丫头给引来了。”
米入斗听他絮絮叨叨,好不耐烦:“你说正题,那丫头叫什么?”
常天风却似卖关子一般,自顾自地往下说:
“段师弟还以为她是来瞧热闹的,说:‘有什么好瞧的,快滚!不然把你这小羊儿的胳膊腿儿,也照这样砍了。’
哪知那丫头抬手一戳,就封了他的穴道。接着没几招,我也被她拿住了穴道。
那心狠手辣的贱人说,我们折磨那马,切了它的四条腿,她也要废掉我们两条胳膊、两条腿,让我们选,是要胳膊还是要腿。
我那窝囊废师弟死皮赖脸地求饶,后来见求饶不成,就说:‘我要胳膊!’
老子心想我罗天派的功夫全在手掌上,胳膊一没,人就废了,这件事可不能让他抢先,便咬着牙说:‘我是掌门,我先选,我要胳膊!’
我才说完,那小妮子便举着马镫,就这么着……把我的一双腿骨,砸成了十七八段。”
他一边说着,一只拳头一下下地往空荡荡的裤管上砸去,脸上肌肉扭曲,满是惊怖之情。
米入斗心中一凛:“为了一匹马,就用如此残酷的手段折磨人,这丫头的心肠当真狠毒。”
“那恶丫头拾掇完老子,就去砸段师弟的胳膊。那窝囊废疼得嗷嗷叫唤,比腊月二八杀猪还热闹。
她料理完我们两个,抱着马尸痛哭,伤心得就像死了爹一样。她哭着哭着,竟哭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儿让她那么伤心。
我心想:‘你可先别醒,等老子穴道一解,你怎么炮制我,我再加十倍地报给你。’
后来王公子赶着车找了过来。我忙让他帮着解穴,嘿,这少爷羔子竟然不会。
他看见那丫头晕在一边,却来了精神,嬉皮笑脸抱着她就往车上放。什么将门虎子,丢他爹的老脸,呸!”
常天风愤愤吐了一口唾沫,接着说:“哪知那恶丫头忽又醒了过来,抽出那公子哥儿的配剑,就这么一下,他一只手就飞了出去。
王公子当时就晕死过去。恶丫头把他往车上一扔,拍开我俩的穴道,吩咐我们上车照顾那少爷羔子,就赶车一路疾驰。
我给王公子止血包扎后,在车帷上戳了个小洞,要寻机给她一下,却被她发觉了。她说我们不老实,又割了我俩各一只左耳。”
常天风摘下皮帽,左耳果然只剩下了个光秃秃的洞。
米入斗心中又是一凛:“这两人吃的苦头可着实不少。”
“我们又受了一番苦,不久便不知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只听得车帐外有个男人的声音说:‘你放心,老子做事是出了名的明码标价,我既然收了你的金子,保管把这三个人给你送到……’
那恶丫头说:‘小心隔墙有耳,咱们今后管那儿叫仙丹山。’
她又让那男的二十日后,赶辆大车到夷陵虎牙山下等着。
那男的说:‘那不是三江帮总堂的所在吗?嘿,小丫头胆子不小,敢去找铜铁双掌的麻烦!’
那丫头说:‘孙铜掌已经废了,眼下就剩下个施铁掌,我才不怕他!’”
米入斗猛然想起,当日孙、施二人以为降龙诀在海盐帮手上,找过来刁难巩二爷。林大业中途赶到,斗败二人,更废去了孙铜掌的武功。
忽又想起便是在那一场纠葛中,自己同黄若相遇,心中顿时泛起了一阵温情。
他只顾着回忆,常天风的话便没听清楚,忙问道:“你说什么?”
常天风道:“那丫头问那男的愿不愿帮她,男的说:‘只要有金子拿,别说是去虎牙山,就是去阎王殿,老子眉头都不带皱一皱的。’”
他模仿着那人的口气,虽说不上惟妙惟肖,倒也似模似样。
米入斗隐隐想起一人,问道:“那男人长什么样?”
“他浑身遮得严严实实,我哪瞧得清?后来那丫头不知去哪了,那男人把我们捆了个结结实实,扔在车上,载着赶路。
走了没半日,王公子忽的发起烧来了。那男人自言自语:‘收了别人的金子,送个死人回去可不像样。’他见我们两个残了手足,也没多加防备,就背着王公子去找大夫了。
我俩趁着没人看顾,咬开绳子逃了,叠着罗汉,千辛万苦地逃回桐柏山罗天堂。娘的,罗天派都要叠成罗汉派了。
一回去才知道,那恶丫头掳走我们后,竟又找上门来,自称是五凤帮的青鸾堂主。
她把我们两只耳朵往地上一扔,和弟子们说若是想要我俩活命,就在夏至之日,去通元谷觐见他们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