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率众向西疾行,地势渐行渐高。马匹力乏气促,每驰出数里,便四蹄瘫软,要歇上大半个时辰,才能回复些气力。
石夫人醒转过来后,扬鞭乱抽,马匹只仰头嘶鸣,却无力起身。
刘寨主道:“你就算抽上几千下也没用。上次也是这样,咱们骑过来的高头大马,一上来就没了力气,只得任由他们慢慢走。算起来倒是自己的脚丫子快些。”
米入斗心想:“如此走法,何时才能赶到?”
和众人商议,让伤重者和一众喽啰慢慢跟在后面。米入斗、石公展等脚程快的几人徒步先行。
石夫人背伤颇重,却执意要跟来:“米兄弟,你去和那姓林的打架,多一双拳头帮忙总是好的。”
石公展劝道:“莽婆娘,承天二十八宿,你打得过哪个?咱们去和他理论,又不是动粗,也不缺了你这双拳头。”
当年群豪围攻通元谷时,刘寨主也有份去过,路径倒还依稀记得,当即在前领路。只小半个时辰,一行人便跑出十七八里,果然比车马快了许多。
米入斗身负破城诀,长力充沛,倒不觉得如何。余人却个个心跳气促,恨不能把胸膛扯开,透几口气。
米入斗心急如焚,抱拳说道:“各位兄长,兄弟先走一步,早到一刻好过一刻。”
刘寨主双手拄着膝盖,连缓几口大气:“最好不过,再这么奔一会儿,我腔子里这两块肺都要吐出来啦。”
他将路径仔仔细细的指点了一遍,又画了张图。
米入斗独自疾行,一路上前人留下的踪迹不少,就算不知道路径,要走错倒也不容易。
过了日月山口,转向南行。不多时见到一条大江,依着刘寨主指点,在石堆后寻到一座铁索桥。
才到对岸,忽见岩后转出一个老人,身披白色斗篷,肩头绣着一只凤凰,周围一圈火苗儿。
米入斗心想:“凤凰浴火,他是五凤帮的人!”
往来人脸上打量,见他五十几岁年纪,瘦削脸庞,颌下长须。
米入斗只觉面前之人似曾相识,左思右想,心头一奇:”我没见过他,可这张脸怎么这么眼熟?”
那老者向米入斗微微一躬身:“这位可是米大侠?”
“对啊,我是米入斗,‘大侠’两字可不敢当。”
“老夫奉敝帮曲帮主之命,在此恭候大驾多时。”
米入斗大是诧异,问道:“曲蒹葭?她怎地知道我要来?”
“曲帮主说米大侠耿直仁义,世所罕见。要是知道本帮冤蒙不白,一定会前来相救的。”
米入斗重重哼了一声:“她倒是什么都料得到。你叫什么?”
老者把头一昂:“区区姓滕,上天下一。”
米入斗将这三字一串,大吃一惊:“你是滕天一,若儿身上的寒毒是你给下的!”
想到黄若性命不久,他满腔愤懑,将滕天一凌空拎起:“你害得她好惨,快把解药拿出来!”
“玄寒珠奇毒,无药能解。”
米入斗心如刀搅,两步跨到江边,手臂一挺,将他悬出岸边陡崖。
腾天一瞥了一眼脚下的滔天大浪,淡淡地说:“那丫头的毒就算解了又能如何?她为非作歹,惹下了许多仇家,那些人难道还能放过她吗?”
米入斗心头一颤,手不由得松了劲,滕天一的身子向下便坠,忙又运力将他抓紧。
滕天一接着说:“她小命难保。可你要是去得快的话,谷中几千人的性命,或许还保得住。”
米入斗心中一凛:“哎呦,这是要紧事儿。”
将他掷回岸边,板着脸说:“你带我去!咱们的账,等此事了结,再接着算。”
滕天一站起身来,扑了扑斗篷上的土:“米大侠大局为重,私怨为轻,实乃武林中难得一见的人物,老夫既感且佩。”
二人行到黄昏时分,攀过一条长岭,眼前现出好大一片冰原。一条数丈宽的车马痕迹如缎带般闪闪发光,直通到一座大山壁中。
滕天一向山壁一指:“通元谷就在那里面。”
二人绕到西面,寻到一处乱石丛。滕天一向西绕过七块大石,又向南绕过十二块,到得一块桌面大小的巨石前,轻轻一推,巨石“吱”的一声移开了。
石下是个黑漆漆的洞口,依稀见得一级级向下的石阶,也不知通到何处。
米入斗心想:“这老儿力气倒不小。”仔细瞧去,原来那石的一侧装着铁枢,却是一扇石门,推开也用不着太大的力气。
滕天一道:“米大侠,那些外人把持着长生门,不许咱们出入。只好委屈你钻这地道。”
米入斗心想:“此人绝非善类。这地道又窄又黑,我可别中了他的算计。”
滕天一见他驻足不前,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只钗子:“这是曲帮主的随身之物,他托老夫转交给你。”
那钗上铸着一只凤凰,尾翎舒张、分为五片,栩栩如生。
米入斗问道:“这是何意?”
滕天一将金钗平放石上,向他摊开一只手掌:“那五颗珠子,你可随身带着了么?”
米入斗心中一奇:“五颗珠子?”
随即想起自己北上夹山,一路屡屡遇险:遭穆望川误会、为官军所困、被关入地牢,后又遭谢天雷算计,险些渴死、被狼咬死。
每每陷入绝境,都是黄若出手搭救。每次搭救,她都留下一颗珠子。
他双目一瞠:“你怎么知道?”
滕天一笑而不答。
米入斗摸出布包,打开了捧在掌上,五颗珠子衬着暗青色的布,璀璀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