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百灵颤巍巍地走上前去,仔细端详了黄若一番,道:
“丫头,你爹爹戎马操劳,为我大宋立下许多功劳,老头子素来钦佩。当年平夏大战,我也曾追随项老帮主,在他麾下效力。你是他的女儿,可心肠却怎地这么歹毒?”
王平晋长叹一声:“她自幼失教,没能走入正途,可惜了一个将门之后!”脸上满是痛惜之色。
范娘子一心为孩子报仇,听他言语中大有缓和余地,心想:“王老侠领袖江湖,要是待他说出话来,饶过这丫头一命,可就不好再反驳了。”
她上前盈盈一福:“王老侠,方才虚灭大师苦口婆心,也未能劝得这丫头悔悟,可见她凶性未去。今日若不除了,不知来日又会搅出什么样的风波。”
黄鹤喝道:“贼丫头,你掳走我侄女,害得我巫峡一派上下鸡飞狗跳,连我大哥都给气瘫了。哼,别人饶得过你,我黄三饶不过!”
施铁掌听说黄鸿卧病,忽的动了一桩心思。甘白凤仗剑上前,指定黄若:“今日不管你是生是死,先还我一条右臂来!”
众人早见她失了一条右臂,不少人曾委婉问起。甘、白二人情知其中因由不大光彩,因此闭口不答。而杨大海素来谨言慎行,自然不会将他们的恶行向外宣扬。
群豪听得她这句话,心想:“原来甘女侠也曾栽在这丫头手上。华山千尺剑成名已久,这么丢脸的事儿,无怪她先前不说。”
也有人心生疑问:“她受此大伤,为何华山穆掌门不给她出头?”
王平晋见众人个个愤激,叹道:“丫头,老朽有意留你一命,延续黄将军这点血脉。可你犯了众怒,我也没法子。唉,你自己寻个了断吧。”
他抽出腰间佩刀,递给王正榆:“你给她送过去。”
王正榆心想:“我家老头子糊涂了,这妖女要是狗急跳墙,给我那么一下,他老人家岂不绝后了?”踌躇着不敢上前。
范娘子道:”王老侠,您杀敌的兵刃,可别让这丫头的脏血给弄污了。我小儿这把杀鸡宰狗的小刀借给她!”
她手一挥,将一把小小的匕首掷在黄若身前,匕首柄上还拴着一串彩珠。她见爱子痛失双耳,怨怒难平,正要看着黄若死在自己儿子平日玩耍的这柄匕首下。
黄若缓缓拾起匕首,手腕反转,对住自己的心窝。她脸上一片漠然,仿佛身上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一般。
场中上千道目光,鄙夷的、怜悯的、愤懑的,无不紧盯着她。
米入斗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一遍遍地默默念着:“她作恶多端,她罪有应得……”可黄若对自己的种种好处,诸般柔情,仍不由自主地涌上了心头。
他似是被一股大力牵引着,怔怔转过身来,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挪去。
忽觉两只柔软的手挽住他的胳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师兄,我爹爹从小把你养大,他的教诲,你全都忘了吗?”
米入斗登时猛醒:“米入斗啊米入斗,这丫头穷凶极恶,你要是仍对她恋恋不舍,岂不也同她一样正邪不分?如何对得起瞎眼的师妹?如何对得起把你养大的师父?”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上官屏拉着米入斗的手臂,轻轻依偎在他怀中,玉颊挨擦着他的短须,一副亲热之态,毫不顾忌场上余人的目光。
米入斗微微发窘:“师妹向来矜持,今日这是怎么了?”忽听上官屏轻轻地说:“去救她。”她声音极低,又掩在一片喧哗声中,因此除了米入斗,谁也没有察觉。
米入斗一愣,心想:“师妹如此记恨那丫头,为什么又让我去救?难道糊涂了么?”一时不知所措。
曲蒹葭缓缓走上前去,道:“米少侠,你今日你扫奸除恶,立下大功,他日就位丐帮帮主,号令群雄,又岂愁没有名门淑女相配?这位上官妹妹,便对你情深义重。”
黄若满脸委屈之色,咬了咬下唇,凄然道:“恭喜你呀,米帮主。你前程大好,美人在抱,侠名指日便可播于天下,一切得偿所愿。”
她一引匕首,正要向心窝刺下。蓦地里人影一闪,上官屏跃了过来,挥掌打向她头顶,黄若仰身避开。她自幼习武,敌人来袭,自会有反应,也无需转什么念头。
上官屏听风辨形,掌缘在黄若手腕上一磕,已将匕首夺过。黄若微微一怔:“上官姐姐,你为什么救我?”
上官屏脸上如罩严霜,冷冷说道:“你方才救我,又是为什么?还不是想让我瞎着双眼苟延残喘,好让你看笑话?”
她一转身,将匕首举给米入斗:“师兄,我要你将这丫头的两只眼睛挖出来。我要报仇,他害我瞎眼,我也要害她瞎眼,我要让她在死后都见不到爹娘。”
群豪心中皆是一凛:“最毒不过妇人心,上官姑娘看似温婉的一个人儿,心地怎地如此狠毒!”
米入斗既惊恐,又诧异,颤声问道:“师妹,你犯什么糊涂!”
上官屏冷冰冰地道:“我方才的话,你听到了吗?你去把她的眼睛挖出来,不然你一定后悔的!”
“方才”二字,语气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