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心头一动:“方才她说了什么?她让我去救若儿!可这又为什么?嗨,这节骨眼上,我还琢磨什么,师妹一定有她的道理!”
这心念一起,便如潮水般势不可挡,耳畔滚来滚去的,尽是“快去救她、快去救她”的隆隆之声。
其实他何尝不是早就有了这个念头,但是非之分,侠义之念,善恶之辨,如一层层铁笼,将这念头紧紧罩在里面,叫他无可奈何。
上官屏的这句话,恰似一把锋锐无伦的利剑,将铁笼的栏杆尽数斩断,把这犹如洪水猛兽般的念头放了出来。
米入斗一颗心砰砰跳着,游目望去,见施铁掌、黄鹄、白甘夫妇、范娘子等人一群群、一伙伙地围在旁边,这些人均非易与之辈,从他们手中救人谈何容易?
他目光扫过全场,停在黄若身上。她脸上泪痕犹在,小小的身子凄凄冷冷,呆坐在众人围困之下。
米入斗心头猛地一热,狂气陡生:“今日要是救不出她来,大伙儿就一起死在这儿!”
他大踏步走上前去,左手匕首向前一递,似要向黄若刺去,手腕忽的一沉,将它塞在黄若手上。接着右臂猛地一挥,大枪贴地疾走,“嘭”的一声巨响,正扫在她背上。
黄若受了这记重击,倏地飞了出去,轻飘飘掠过众人头顶,平落在地,复又轻轻一弹,便再也不动。先前置身之处土雾弥漫,隐隐现出一个数尺深的大坑。
群豪见这一枪声势猛恶,直有千钧之力,别说一个小姑娘,就算一头大牯牛挨上,只怕也要筋骨断折而死。场上唏嘘一片,其中又夹杂着几声声嘶力竭的喝彩。
米入斗双眼通红,大声唤道:“若儿……”心中懊恼万分:“难道我这一枪,竟……竟害死了她?”
他方才忽的想起项老帮主被豹群围困时,以一招“千军辟易”,将耿长老扫过深壑之事,脑中灵光一现:“虽没有十足把握,可若救得她逃出重围,也只好如此了。”
铁枪扫去,枪杆将将触及黄若身体,腕子一扭,带动大枪急旋,化解了这股刚猛之力。他破城诀已成,旧力才去,新力骤生,一枪将黄若挥了出去。劲力一收一发,只是霎那间事,于外人眼中,便如这一枪毫不停歇,将黄若砸飞。
只是他尚不能如项帮主一般挥洒自如,铁枪急旋,竟而在地上钻出一个深坑。也正因如此,才化解了前一股刚猛无伦的巨力。
米入斗眼见黄若一动不动,只道自己亲手杀了她,心下大悲,发疯一般疾奔过去。
忽觉肩头一沉,侧目瞧去,见一个人影在他肩上一踏,借力纵到半空,如稚鹰搏兔,向黄若猛扑。身法有若行云流水,正是曲蒹葭。
米入斗心中一凛:“被她瞧破了!”挺枪疾刺。曲蒹葭右手甩出,抵在枪杆上,左爪去势丝毫不慢,往黄若头顶抓下。
黄若胳膊忽的一动,寒光一闪,匕首向曲蒹葭飞掷。曲蒹葭挥手劈落匕首,再要进招,米入斗大枪又已挑到。她脚尖在枪杆上一点,飘身纵出数丈,一来一去,便似燕飞鹊舞,半点也没踏到地面。
她甫一落地,便觉左手一麻。垂目看时,见手心里被匕首划开了一道,伤口乌青,掌上罩着一片淡淡的乌气。
范娘子惊叫道:“那匕首有毒!”疾奔过来,抓起曲蒹葭的手掌,吸了一口毒血,吐在身边。地上草叶一触毒血,立刻变色,可见这毒药之烈,即便不是见血封喉,也是如应斯响。
范娘子颤声道:“我本想……唉,要先除净毒血,才可敷上解药。”又连吸数口。
她此行报仇心切,不但银针上喂了毒,就连随身的匕首乃至指甲之中,全都涂上了毒药。
曲蒹葭和声道:“这等无心之失,姐姐无需挂怀。”盘膝坐下,运功逼毒。范娘子心下忐忑,在一旁照料。
黄若一骨碌站起来,眼中柔情万种,望着米入斗说:“大傻瓜,咱们怎么办?”
“逃!”米入斗拉起黄若,向长生门疾冲。
白甘夫妇、黄鹄等拔腿便追,眼前忽的白影一闪,上官屏跌跌撞撞地闪了过来。
她一头乱发披散着,凄声唤道:“米师兄……米入斗,我听不到你!你在哪?”她盲着双眼乱跑,却正挡在了几人前面。
黄鹄心存怜惜,和声道:“上官姑娘,你闪开吧!”
上官屏将脸转向他,恨恨咒骂:“你心中就只有这贱人,我们十几年朝夕相处,又算得了什么?”双手乱挥乱打,举动之间,癫狂之态毕露。
黄鹄不愿伤她性命,一时间手足无措。忽听嗤的一声,白锐老君剑出鞘,剑光有如银蛇,绕着上官屏急旋数下,接着向后一跃。
上官屏浑身僵直,丝毫动弹不得,身上却一点伤也没受。原来白锐以上乘内力从剑上传过去,剑尖一触便回,内力却透穴而入,封住了她浑身穴道。
米入斗回头望见,大喝一声:“别伤她性命!”
黄若低声道:“你这句话才会要她的命呢!”米入斗恍然大悟,见黄鹄、甘白凤双双欺了上来,大枪陡然一进,将二人逼开些许,拉着黄若,向长生门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