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外忽的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曲帮主此言大错特错。将尊驾诱到此地的,却是林某。”
这句话一字一顿,虽在一片厮杀声中,仍清清楚楚地送到场上每一人耳中。
众人忽的鸦雀无声,接着纷纷惊呼:“林大业、弑师狗贼、林掌门”,各种称呼此起彼伏。
林大业来得好快,最后一字余音未落,青影一闪,已站在众人眼前。
场中不乏眼力敏锐之人,但于他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穿透在林边激斗的数百人,却无人瞧得清楚。
枫林内外,两伙人吃惊不小,各自罢斗。
杨大海等人凝目瞧去,不由得吃了一惊。但见林大业一张脸奇丑无比,哪有半点昔日丰姿如玉的模样?
“林掌门忍辱含垢,藏身通元谷中,小女子竟然分毫不知……”
曲蒹葭话音未落,却听哗啦一声,杨大海铁链一卷,已将黄鹤从她掌下拉了过去。
她行若无事,清眸一瞟,望着林大业道:“勾践尝粪,阁下耨肥,辉映千年,可堪传颂。”
林大业冷冷哼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角白绢,掌心向上一摊。白绢无风自动,飘出两三丈远,不偏不斜,正落到曲蒹葭身前。
曲蒹葭两指一探,将它夹住,见其上只三个字,左面是“雁门”二字,右面却是个“中”字。
她从怀中取出降龙诀来,将两者一拼,恰成一张。
“承天殿上,老君像中,太祖金尊,置于雁门,降龙术现,天下大乱。”
曲蒹葭轻轻诵罢,面露诧异之色,“原来降龙诀的破解之道当真如此。可尊驾如此厚爱,提点小女子,却是为什么?”
场中之人,大多从未见过这张干系天下运数的物事,纷纷向她手上望去,但见一片淡墨中,雁门关北“枫林”两个红字,甚是醒目。
林大业神气骄然,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这才开口说道:“你们每一人都居心不良,惦记着我祖上留下的物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四字,每一字都如巨钟齐鸣、霹雳横天,震得众人耳鼓隐隐作痛。
解云飞吼道:“六亲不认的王八蛋,杀了师父、又杀师兄,你还有何脸面活着!”挥着朴刀上前便砍。
林大业袍袖一拂,一股劲风往外疾吐。脚下断枝落叶、泥沙碎石,呼的一下,有如一弯月牙,横掠出去。
解云飞疾奔之中,便似猛然撞在一堵石墙上,身形猛地一顿,接着向后便飞,人未着地,便已闭过气去。
场中众人皆是一惊:“数月不见,他这一手功夫,竟然大胜往昔。”
黄鹤见他内力之强,实是匪夷所思。骤然间想起“韦九霄”那张僵硬干枯的面皮,心头一动,嘿嘿冷笑:“太行天书中的功夫,你这王八蛋也练了?”
林大业神色悲戚,缓缓点头:“清泰师兄临终嘱托,林某哪敢不从?”
通元谷中,清泰于弥留之际,将《太行天书注解》交在他膝头,自是叮嘱他要修习此功之意,他又岂会不明白?
林大业接着说:“你们若想见识一下降龙术,便随我来吧。”转身向林外走去,竟将场上数百人视若无物。
众人为他威势所慑,纷纷让出路来。
不知谁高喊一声:“来都来了,咱爷们不妨再去开开眼,瞧瞧这神功怎么就能制霸八方!”
众人呼啦啦地跟在他身后,向那座破败的土地庙走去。
闻、古二人见林大业多时未归,探头探脑地从庙里溜出来,却正同众人撞了个正着。
他们不及躲闪,神色尴尬,向林大业行了个礼:“师父。”再向曲蒹葭一躬身:“帮主!”
接着走到杨大海身前:“杨长老、诸位好!”一时竟不知该站在哪一队中。
林大业负手立在庙门前,缓缓说道:“降龙术就在这座土地庙中。”
许多人交头接耳:“不说是在枫林里吗?怎会在这里?”、“怪不得咱们挖了那么深,却只找出个屁来!”、“早知在这儿,三两下就拆光了,哪用得着费那么大的劲儿!”
一个五凤帮众挺着铲子,噗的一声砍在庙墙上,砸出一块砖来。
林大业脸上陡然变色,身子一闪便回,将他擒了过来。这一去一返,迅极快极。于武功低微者眼中,竟似是全然未动而凭空擒人一般。
他单手扼住那人的喉咙,将他百多斤的身子凌空提起,上下打量了一眼,道:“你原本是丐帮总灶里的,对不对?”
那人脸色憋得青紫,哪说得出话来?
林大业又道:“清泰师兄往日待你不薄,人情冷暖、一至于此!”将他身子在地上重重一摔。
嘭的一声,尘雾四起,但见那人落地之处现出一处大坑,坑中是一团模糊的血肉,哪还辨得出人形!
众人吓得心惊肉跳,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便在这一片肃静中,一阵雷声隐隐从远处传来。
杨大海等扬头眺望,但见北面的天际线上,漫过来好大一片乌云,似是要有一场大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