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算盘李脸上的神色从浓浓的震惊转成惊讶不已:“上吊可不是闹着玩的啊...这西门庆怎么全然不当回事?”
“晴!”西门庆放松了嘴角,猛然喝道:“你去吩咐管家,把家里面大门户,给俺关紧了!没有俺的允许,别是人,连条狗也别给我放出去!”
刚跑得气喘吁吁的晴还没平稳气息,只好躬了下身子,表示知道了,拔腿就要去找管家。
“等等!”西门庆制止晴道:“办完了事情,让管家也过来。”
“是!”晴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拱了拱手,摇头晃脑的去了。
西门庆转头看着在场的厮和丫鬟们,脸往下一沉:“书童儿,画童儿,你们两个去吴月娘门路上前守着,不管是谁来了,一律不许进去!如果有人强闯,给俺拿鞭子抽!”
书童儿和画童儿互相看看,也不知道自家老爷打什么主意,答应了,去水桶里各自取了皮鞭去了。
“好了。”西门庆吩咐完,突然又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老爷我饿了,准备饭吧。”
“去把雪儿找过来。”西门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很是灿烂:“老爷今终于有人陪吃饭了。”
丫鬟们看着西门庆的笑容,不知怎么着突然对自家老爷有一种强烈的敬畏之心。
自己老婆在房里面上吊,自己反而不闻不顾,别赶去救人,至少也要派人过去看看,才是正理;但西门庆的反应却出乎在场所有饶意料,把门户关好、看紧,连吴月娘房前的道路也要看紧,似乎就生怕有人打扰吴月娘上吊...
而且,西门庆还拍着肚子自己饿了,要吃饭。
这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甚至于有些丫鬟怀疑自家老爷受得刺激太大,失心疯了。
当雪儿莫名其妙的被两个丫鬟请过来的时候,也认为西门庆有点不正常。
虽然吴月娘对卓丢儿不太好,在府中作威作福,但作为正妻大娘,这也是符合的。既然吴月娘在准备上吊,西门庆还好端赌准备吃饭,这就不太正常了。
不到片刻功夫,各色菜肴已经摆了一桌子。
管家也来了大厅,西门庆在管家耳边低语一阵,管家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点点头,叫人把刚才算盘李房间里的箱子连同里面的账本啥的抬了出去。
“大娘不会这会儿已经吊死在房中了吧?”雪儿在西门庆鼓励的眼神中坐在凳子上的时候,忍不住想道。
吴月娘等着很着急。
自从比划了两下,看着晴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间,吴月娘就还知道自己的计划差不多成功了,晴的喊声让她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在凳子上重新摆了摆姿势,把早上精心梳理的头发也披散下来,准备用最悲惨的造型迎接西门庆的脚步声。
从大厅走到吴月娘的房间,不过几十步,就算是用爬的,也不过分分钟的事情,可是吴月娘把脖子从红绸子打的绳套里里外外的鼓弄了半,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套上去。
摘下来。
再套上去。
再摘下来。
吴月娘发现自己的心情好比当年洞房花烛夜,自己盖着布,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等着西门庆来。
脖子都酸了。
吴月娘干脆把绳套甩在一边,自己活动了几下脖子,这才发现自己因为长时间站在凳子上,腿脚有些酸得发抖。
“这个西门庆,不会是不敢过来了吧?”
吴月娘忍不住想着,从凳子上爬了下来,慢慢走到门口,望大厅那边张望。
没有任何西门庆的身影,吴月娘倒是看到了不远处的书童儿和画童儿。
每人手里一条鞭子,书童儿和画童儿背对着房门的方向,警惕着看着来路。
这个?吴月娘也看糊涂了,回去在凳子上面坐着,自己揉了揉腿,想了半也不知道西门庆这是在弄哪一出。
“这冬梅也该到了吧?都没有人替我揉腿了!”吴月娘一边揉着腿,一边气恼着。
冬梅摇动着胖胖的身躯跑出了后门,一路向吴府而去,没注意到在身后的门很快就被关了起来。
吴月娘的哥哥正陪着自己老子吴千户,在家里面花园凉亭上下着棋,因为自己妹妹嫁给了西门庆,所以大家都叫他吴大舅。
“父亲,西大街的当铺我已经盘下了。”吴大久意洋洋的下了一步:“以后就是我吴家的产业了。”
“还是别太招摇了。”吴千户五十多岁,头发已经发白,听自己儿子语气中的得意之情,皱着眉头下了一步:“在你妹子能把西门家搬空之前,还是不可出格。那个败家子虽然花酒地,但如果听到消息,还是会警觉起来的。”
“哼。”吴大舅冷笑一声:“西门庆现在就剩下一个生药铺的空壳子,如果不是那个傅掌柜得力,早就让我托人盘下来了。现在西门庆家里还有多少现钱?两百贯?最多三百贯。”
吴千户摇摇头:“慢慢来,才是上策。月娘嫁过去这些年,还算过得舒心。不可操之过急,以免生出变故来,我听西门庆昨还和朱知县吃饭来着,万一朱知县替他出头...”
“那个朱知县?”吴大舅笑道:“随便丢个一百贯过去,就高兴死他。比谁捞的都凶,还管西门庆这破事?只要上供的钱不少,那个老家伙才不在乎呢。”
“走一步看三步啊。”吴千户放下椅子,把自己儿子的一条大龙的气眼给堵上了。
“这个...”吴大舅顿时傻眼了。
“老爷...不好了!”这时冬梅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院子,远远的就大声喊着。
正舒展着眉头的吴千户抬起头来呵斥道:“有事事,你怎么回来了!”
冬梅一步一喘的走到亭子前面:“老爷...姐她...上吊了!”
“什么!是不是那西门庆逼得?”吴大舅顿时跳了起来,拔腿就要往亭子外面走:“不行,我得救我妹妹去!”
吴千户皱了皱眉头,手往下压了压:“慢着!让冬梅把话完,别激动!”又看了看冬梅:“你这冬梅也是,把话清楚了!”
冬梅了半,这才颠三倒四的把前因后果都讲了出来,吴千户哈哈大笑道:“月娘果然是我的好闺女!这回西门庆要被月娘管的死死的了。”
“儿子!叫上几个家丁,咱们去西门家闹个翻地覆再!”
“好!”吴大舅兴奋的搓了搓手:“早就看西门庆那子不爽,既然弄出逼老婆上吊这种事情,这回正好可以借机狠狠打几下!叫他知道我们老吴家的厉害!”
不一会儿功夫,吴千户打头,后面跟着吴大舅、冬梅,还有拿着棍棒的七八个家丁,一窝蜂的就往西门庆家方向快步走着。
这副杀气腾腾的架势,让大街上的路人纷纷侧目,躲着让着,生怕给自己打了。
“哥哥,你这是哪个府上的,看架势要去哪儿打架啊?”
“哎,那前面的不就是吴千户么?后面的就是他儿子,这父子俩都不是好货。”
“别了,赶紧躲躲吧,一会儿给你打了也是白打。”
这一支队伍在众饶注目礼中,呼呼喝喝,踢踢踏踏,扬起许多灰尘来,耀武扬威的穿街而过,片刻功夫已经到了西门府前。
“嗯?”吴千户把手一举,示意队伍先停下来,指了指前面的大门:“我儿子,那门口晃悠的人影看起来怎么有点熟悉呢?”
“父亲,让我看看。”吴大舅上前看了看:“这不是牛都头么?他怎么在这儿,还有两个衙役,这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官府上门了?我去打个招呼,问问看什么事情。”吴千户眯着眼道。
牛都头抱着胳膊,在门口带着两个衙役正晃着膀子,就看着街那边呼啦啦来了一支队伍,看了看,认识,吴千户和他儿子。
“哎呀呀,这不是牛都头吗?”吴千户抱拳上前,主动打着招呼:“来这儿公干来了?”
“你谁啊?”牛都头瞟了一眼吴千户,直接昂着头翻起了白眼:“本都头奉命看守此处,闲人免进。”
“你们这些人是干啥的?赶紧走赶紧走!”
“牛都头,我是吴千户啊。”吴千户腆着脸笑道:“去年和朱知县吃饭的时候,还和你喝过两杯呢?”
“是吗?”牛都头放下胳膊,一脸正经的打量着吴千户:“想不起来了!”
“什么!”一旁的吴大舅把哨棍举了起来,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来老高:“你不过是个的都头,不识抬举!”
“唔?”牛都头不为所动,只是把手搭在腰间刀柄上:“你是哪儿的鸟人?敢和老子这么话?”
“有种往老子头上打。”牛都头冷笑道:“看是老子的刀快,还是你的破棍子快!”
“误会!”吴千户赶紧把高举的哨棍按了下去,把身子插到两个人中间:“都是误会!牛都头,我是来找我女婿谈事情的,还请行个方便。”
牛都头哈哈笑道:“你当老子这双眼睛是摆设不成,你们一个个手持兵器,这是谈事情的,还是来打架的?”
“告诉你,姓吴的!老子不知道你女婿是谁...”牛都头挑起大拇指,往后面比划着:“不过这是本县新上任的县尉大人府邸,谁敢乱闯?”
“什么?县尉?”吴家父子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