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兴庆府,避暑宫。
西夏的现任皇帝名叫李秉常。巧合的是他与赵顼在同一年登基,只不过赵顼是年初,而他是年尾。
两人最大的差别是年龄。赵顼登基的时候十九岁,而李秉常只有七岁,如今也才十一。所以,西夏现在权力最大的人是李秉常他娘——梁太后。
而排名第二的自然就是梁太后的弟弟、国舅爷、国相梁乙埋。
梁氏是汉人。掌权之后大力推行胡化运动,将他老公李谅祚在位期间的种种汉化政策全部废除。无他,稳固权位而已,不给党项老贵族闹事儿提供借口。
同时,对大宋采取强硬态度。去年,西夏在横山地区大败宋军,环庆路零元购活动获得了全国上下的一致好评。
当真是,汉儿尽作胡儿语,却向城头骂汉人。
而此刻,这对儿汉人姐弟却正对着一份会议记录的副本发愁。
会议记录里有一条:权力腐蚀人心。掌权久了,人就会变坏。
梁乙埋做国相将满四年,眼瞅着就要变成坏人了。
西夏要不要换一个人做国相?我们可不是不相信梁国舅啊!这些年梁国舅干得确实不错,我们这么做也是怕他晚节不保嘛!这可都是为他好。再了,我们这么信任梁国舅,你们是不是也该信任我们?信任是相互的嘛!
姐弟俩估计很快就能听到这种话。
能换吗?当然不行了。没有弟弟把持朝政,她一个深宫寡妇话有个鸟用啊?怎么办?不知道,以前没见过这种情况。
当初真应该把一品堂的高手都放出去,不惜一切代价弄死这个王大卫。现在,晚了。这破会议记录很快就会变得满大街都是,可不光在河州。
先商量一个简单的问题吧!
李玄辅不接受西夏的援兵,只要物资。这,可就相当于白送了。甭管李玄辅把话得多漂亮,承诺将来会如何归还,其实大家都明白,就是白送。
物资没脑子,也没长腿。只要进了李玄辅的口袋,那就是人家的了。
能不送吗?那李玄辅还真就打不过志愿军。其实,送了他也未必能打过,只不过是希望能用这些物资狠狠地消耗一下志愿军。否则,志愿军一路轻轻松松推过去,难免会收不住脚,冲下祁连山......
得送。
但是,只送“自家”的物资吗?这可不是数目。掏空家底儿之后,那些以前看着老实的老家伙会不会变得不老实起来?明目张胆地要求换个国相?
所谓汉化、胡化,那些礼仪、服饰其实都是表面现象,到底,是集权还是分权。梁氏想胡化分权吗?她当然不想。可是,孤儿寡母的,不这么干撑不下去啊!
现在,报应来了。难啊!
梁乙埋拍着额头唉声叹气。看得梁太后怒气值暴涨,这弟弟是个执行型的人才,交代他办的事情,他能办得很好。但要让他破局,那还真是难为他了。
不过,如果梁乙埋真是个全能型人才,那自己就该担心会不会变成王政君了。
还是自己来吧!思来想去,梁太后想到了一个人——嵬名浪遇。
嵬名浪遇是西夏的宗室。为啥不姓李还是宗室呢?因为李元昊当初立国之际就曾改姓嵬名,目的自然是为了拉拢党项一族。
嵬名浪遇跟李元昊同辈,是李秉常的叔公,但年龄不大,只有三十多。擅弓马,熟知兵事边务。李谅祚年间曾为国相,现在担任都统军。
只要能服嵬名浪遇,再由嵬名浪遇出面去服国中各家势力,大家一起出物资,那就还能继续保持西夏格局的稳定。
谈不拢,那就一起看着李玄辅死吧!然后等志愿军冲下祁连山。这可怨不到老娘头上,是你们自己自私自利造成的局面。
能服嵬名浪遇吗?梁太后认为自己可以做到,这叫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甚至,自己还能更进一步,让嵬名浪遇去河西,统领河西之军备战。
李玄辅你不要我们西夏的援军,那是你现在还有底气。你会一直都有底气吗?等你的底气没了,你不要还管用吗?
再不济,有嵬名浪遇守在河西,志愿军来了也能打上一场。
而且,嵬名浪遇去了河西,兴庆府的老家伙们就群龙无首了。
梁太后的懿旨传了出去。
汴梁,庆寿宫。
所有宫人都离庆寿殿远远的。如果可能,他们希望自己能挤进砖缝里。这种场面已经好几年没出现过了,肯定有大事发生。至于是什么事,不知道,最好。
庆寿殿里只有三个人——曹太皇太后,高太后,赵顼。
曹太皇太后看完最后一页纸,将之放在桌上。桌上已经摞起厚厚一大摞。
老太太闭上眼,双手在眼前摆出各种造型,按摩穴位。如果有穿越者看见,一定会认出这是眼保健操。
好半,老太太睁开眼,脸上露出舒适的笑容:“还是七好。会打仗,还会弄这个。滔滔,仲针,你俩也学学,对眼睛好。”
滔滔是高太后的闺名。仲针是赵顼的原名,顼这个字是他当皇帝之后改的,因为生僻,不折腾老百姓。
高太后埋怨道:“娘,您这偏心也偏得太远了。我们娘俩儿可就在您眼前呢!”
曹太皇太后:“你还我。自从你嫁了人,生了孩子,不也把我这老婆子一个人扔在这儿?”
高太后:“那不是没办法嘛!自从我回到宫里,可没少往您这儿来。到底,我才是您的女儿,七她可不是。”
曹太皇太后:“行了,行了。当着孩子的面儿,你也不怕丢人。仲针啊!你让我看这些,是想......”
赵顼:“孙儿想请您指点迷津。”
曹太皇太后:“真想?你呀!要依老身,静观其变也就是了。什么都没干,白得一大片地方,这不是挺好的嘛!”
赵顼:“可是,这不是孙儿的地方啊!孙儿就挂个名。”
曹太皇太后:“能先挂个名,就不错了。等你儿子,你孙子,总归会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