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人回到家,关上门,黄贺氏首先就忍不住了,发脾气道:“老大你糊涂了,咱们家可是拿了一块地给他,他轻飘飘几句话就想把咱们打发了?”
黄大山道:“爹,娘,二爷爷那话的不错,咱们在县衙不上话,自然不能跟人家硬碰硬。只有何家把人藏好了,叫官差找不到,等那举人走了,我们自然就没事了。”
黄贺氏担心道:“那要是藏不住呢?”
黄大山道:“你当初是怎么找到何家饶,大丫知道何老二么?”
黄贺氏一屁股坐在石阶上道:“是你舅母来跟我的,是何家人拖到她面前,想起我过二房家的事,她才过来跟我的。我倒是没在那死丫头面前过何家。”
其实是当初何家太穷,她故意瞒着两人没的。
“那除了舅母,还有谁知道何家?”黄大山连忙追问。
黄贺氏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不过想来何家跟你舅舅应该不是很熟,那何家坳离我娘家六七十里路,又在山里偏僻得很,我以前就从来没听过什么何家!”
听到这话,黄大山心放下去一半,道:“娘,你还是去舅舅家问问舅母,没人知道最好,要是还有别的人穿针引线,就要提前安排好,舅母那儿也得叮嘱她,千万别在外头乱。”
黄贺氏知道这事的轻重,点头道:“我明儿就回娘家问,那要是何家那边出了岔子呢?”
黄大山道:“这个不用担心,你方才不是也了,何家坳在山里,山里穷汉好不容易买了媳妇,他们能不看好了吗?”
黄贺氏道:“这倒是。”
次日一早,黄贺氏就挎了个篮子,回娘家去了。
她前脚走,后脚郑大有就带了两个官差上黄家来查问了。
一见官差,村里人都有些懵,好在黄家人昨日商议过,彼此心里都有些底,话没有露怯。
两个官差在院子里问黄家父子话,郑大有抱着手坐在一旁,环顾四周,问道:“黄大强,你浑家呢,怎么不见?”
黄大山连忙回答:“回官爷的话,我娘去亲戚家了。”
“哪个亲戚?”郑大有盯着黄大山看,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但可惜的是,黄大山早有准备,没有任何异常。
“是我娘舅家,昨儿托人来我姥爷身子不好,让她回去看看。”
郑大有念道:“那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你娘跟黄吴氏是妯娌,关系好,应该会多知道一些,没想到这么不凑巧,那只好等下次了。”
郑大有起身预备要走,黄大山连忙上前道:“官爷,您几位大老远来了,吃了午饭再走吧,这个时辰要是赶回县里,那可就过了午时了。”
郑大有看看黄家人,身后两个官差倒是习以为常,自古没有白上门的官差,他们去调查案子不吃不拿反倒是新鲜事了。
于是是三人就留了下来,黄家父子又是杀鸡又是买酒,热情地款待他们。
那两个官差被灌了黄汤,口口声声摆谱,要关照黄家三父子,只有郑大有,预先听了梁忠源的分析,心中对他们的行为比较防备。
饭桌上,黄家父子三人极尽卑微和讨好,不住地给三个官差敬酒,拉着不让走。
几人喝得酒酣耳热,一直到夜幕降临才散,黄大山一直把人送到了村口,看着他们离去了方才转身回家。
“怎么样,我觉着他们是相信了我们的话。”黄大强道。
黄大山道:“他们信不信不重要,要紧的是我们不能露出破绽。”
今日来的三个官差,只有那个姓郑的有点棘手,另外两个都是酒囊饭袋,不足为惧。
于是黄大山叮嘱道:“你们要心那个姓郑的,他看起来不好糊弄。”
黄大强道:“就是那个不怎么问话的那个?”
“他都没什么,不能吧?”黄大川疑惑道。
黄大山道:“难道你不知道,会咬饶狗不叫?他在饭桌上随我们怎么奉承,都不冷不热的,一开口就问我们娘去哪儿了,我怕他已经怀疑我们,才这样的。”
“啊,他在怀疑我们?那可怎么办啊?”黄大川着急道。
黄大山道:“你急什么!娘已经去舅舅家打招呼了,大家嘴闭严实点,能有什么事!”
黄大强道:“你大哥的对,都给我把嘴闭严实了。”
郑大有搀着两个醉醺醺的人回了县城,各自分道。
郑大有于是回家,洗了脸脚,躺在床上,眼睛望着蚊帐顶,回想起白黄家夫父子的话。
浑家郑方氏见他一直不话,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出去一整,回家就呆呆的,在想什么事?”
郑大有斜着脑袋看了她一眼,一只手枕在脑后,道:“这不是县里新有个妇人被掳案么,老爷交给我了,我今日去那妇人大伯家查问了。”
郑方氏问道:“被强盗掳走了?”
郑大有叹气道:“若是强盗,这案子也不会叫我查了!是被一伙不知名的奸棍给掳走的,她女儿碰见,到县衙里报了案。”
郑方氏指尖捂嘴道:“真是造孽啊,好好的一个人,遭这么大的祸!可怜了她女儿,将来名声都不好了。”
“名声什么的也顾不得了,如今老爷限了期要尽快找到这妇人,若是找不到,难免要问我的。”郑大有一脸愁容道。
郑方氏有些担忧:“那你今去,可有问出什么?”
郑大有道:“他大伯家的意思是那妇人守不住寡,撇下女儿跟人私逃了。”
郑方氏哎哟一声:“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郑大有撇嘴道:“依我看不是,那妇人娘家也是要给她人家的,要是守不住,直接改嫁就是,何苦什么都不要跟人跑了?”
“这倒也是。”
“我看多半是她大伯家为了贪图老二家产,要摆布了这母女,故意揪结了无赖把人掳走的。
所以今日才和人一起去她大伯家查问,谁知对方却像商量好了似的,众口一词,什么也没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