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公见谅,皇上召见,臣本应立刻前去,只是我年老多病,这病情反反复复,这会儿起身都有些勉强,若是前去面圣,怕是会过了病气给皇上,那我这做臣子的,可是百死莫赎了。”
安林笑得和煦:“皇上有重要的事要跟阁老商议,咱家来的时候,皇上仁德,体谅阁老年老,特地恩赐阁老坐轿进宫觐见,宫里还有太医,阁老尽可放心前去。”
话都到这份儿上了,梅瑞河再没推脱的借口,只能答应道:
“那有劳安公公稍等片刻,容我去更衣。”
“不必了,色也不早了,皇上不必讲那么多繁文缛节,阁老着常服前往便是。”安林阻止地道,满脸笑容。
“好,那走吧。”梅瑞河不动声色地看了安林一眼,乘着轿子进宫去了。
大内。
太监们抬着一顶轿子进了东华门。
长长的道路寂静无声,惟有那轿改吱呀声一路伴随。
梅瑞河坐在轿子里,经过宫门,穿过宫道,虽然已经是春,但梅瑞河身上还是感到寒冷。
又或者是不寒而栗。
梅瑞河下了轿子,在太监的搀扶下,来到御书房,看见皇帝和肖翰以及徐景都在,眼里闪过一丝晦暗,跪下行礼道。
“微臣叩见皇上。”
元明帝道:“梅阁老请起。”
“谢皇上。”梅瑞河艰难起身,用沧桑的嗓音问道,“不知皇上,深夜召老臣前来,所为何事?”
元明帝两眼看着梅瑞河,道:“朕关心阁老的身体,听你又病了。”
“多谢皇上关怀,臣没什么大碍,只是年老多病,这也是人之常情,皇上不必挂怀。”梅瑞河恭谨道。
“那就好。”元明帝道,“朕幼时,常见阁老辅佐父皇,教导皇兄,深受两朝君主倚重,是大庆的柱石,这大庆的重担,还在阁老身上担着,你可不能倒啊!”
梅瑞河道:“臣已垂垂老矣,视茫茫,发苍苍,不堪重任了。肖大人年轻力壮,国士无双,未来还得是他来辅佐皇上,才能使大庆蒸蒸日上,海晏河清。”
“臣入朝已有四十又五载,心力交瘁,志气益微,恳请皇上恩准,允许老臣告老还乡。”
元明帝忽然笑晾:“当日先帝在时,阁老就曾上疏,想要告老还乡,但自朕登基后,阁老精力充沛,统领百官有条不紊,可见不是真心了。”
梅瑞河慌忙又跪下道:“皇上恕罪,当日事发突然,先帝遇刺,臣临危受命,不得已才继续舔列朝堂之上,如今皇上春秋正盛,朝野归心,领邦咸服,老臣已无用了,这才想要回乡,并非以退未进,沽名瞒上。”
“哦,临危受命?难道不是早有预谋?”元明帝变了脸色,嗤笑道。
“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元明帝懒得再跟他绕弯子,直接吩咐徐景道:“徐景,你来。”
“是。”徐景应道,挥手让人把许固等人带了进来,“梅阁老可认识这几人?”
梅瑞河撇眼看见许固,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真看到这一刻,他的眉头还是抖动了一下。
“这是臣家里的一个管事,叫许固,早前不知所踪了,臣竟不知,他是到了宫里。”梅瑞河神色如常道。
徐景又指着另外一壤:“阁老再看看这人。”
“此人臣并不认得。”
徐景道:“这人是叫王知,是一个商贩,他收买了御用监太监陈方,在先帝遇刺那日,在御用监的运输车里,夹带了一个叫邓琪的人进宫。
这个邓琪,便是当日行刺的刺客。虽然他的容貌尽毁,但他还有两个心腹家人,根据体貌标志,认出了他的尸身。
邓琪出身浩州大家,因其家与逆王有勾结被抄家,他侥幸逃脱便来京城寻阁老救助。你明面上闭门不见,暗中却让心腹许固去联络他,
在他面前挑唆先帝新政,引起他对先帝的不满,又许以救其家族的承诺,让邓琪行刺先帝。”
“自然是为了把持朝政。先帝雄才大略,春秋鼎盛,你眼看先帝不喜你,便心生歹意,只等先帝不在,你联合党羽,推举幼主登基,你好继续做你的首辅,摄下事!只可惜你棋差一着,先帝在临终前传位于皇上,这才没让你的阴谋得逞!”
“你阳奉阴违,利用先帝的仁慈,太后信任,做出慈大逆不道之事,人证物证俱在,人让而诛之,你还有何面目立于地之间!”徐景义形于色道。
梅瑞河望着满堂人,半响没出话来。
“原来,今日皇上是来问臣之罪的。”梅瑞河看了许固一眼,他躲闪的目光里,带着些许愧疚和担忧,梅瑞河笑了。
“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他承认了一切,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这一刻轻松无比,心中再无重担。
“你为何要这样做,难道只是因为皇兄要将你挤出朝堂,你就不顾往日情义,狠下杀手!”元明帝不解道,权利就真那么重要吗?
“因为我不甘心,我兢兢业业辅佐保护了他二十多年,本以为他登上大殿,他和我们一家也能愈加亲厚。
谁知患难时休戚与共,富贵时却弃若敝履。他是个狠心的,为了他手里的权势,迟早会杀我,我自是自保而已。”梅瑞河笑道,眼角却含着泪水。
忽然屋里的屏风后面传来响动,只见梅太后冲了出来,满脸泪水,不敢置信,泣不成声道:“真是大哥你杀了昭儿,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他是你的亲外甥,从在你怀里长大的啊......”
面对亲妹妹的泪诉,梅瑞河无从适应,低了头道:“我,我也曾想过,只要他缠绵病榻便好,只是那箭射中了他要害,毒遍布全身经脉......我......对不起了妹妹......”
梅瑞河被押走了,临走之际,他瞥见肖翰,笑道
“肖大人,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