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到昨夜,谭幽率领书院主力部队出去捉拿逃跑的大魏使臣之时。
一袭黑衣的向暮隐入夜色,与子祁、不二等人汇合。
公孙祁本就是个赋极强的少年武者,而不三不四及不二更是世上少有的练武高手,再加上闻讯赶来的公孙族三伯父的帮忙,他们一行人很快就瓦解了东院里正直空虚的守卫,成功将凌王从酒坛中救走。
“我们时间不多,长话短。”
此时向暮及同伴们呆在一艘游轮之中,他们的船停在远离玲珑岛的海域,大海旷阔无垠,哪怕游轮个头还算大,远远看起来,仍只是海水上的一粒芝麻。
向暮怪异地看了旁侧笑眯眯的幺爷一眼,老实这次行动幺爷跑来纯属意外。
不再纠结莫名出现的幺爷,向暮将两封信取出交给三伯父,“辛苦三伯父再出去跑一趟,将这两封信分别交给需要的人。”
三伯父低头看了眼信,神色诧异,“一封信交给大魏凤国公、一封信……”
“竟然要交给黑骑军统领许星熠?”
三伯父不可思议,“主公跟这两人有交情?”
不二及不三不四在旁侧一脸得意,“我们世子殿下人脉广着呢。”
向暮睨了三人一眼,转而对三伯父道,“有些交情,但是我接下来的事能不能成,还得看三叔能否成功将信送到。”
“这两人身份都不简单,尤其是许星熠,兵力强盛,如今在大魏是屡战屡胜、狂傲得很,他的信最难送。”三伯父顿了顿,继而又道,“主公接下来要做的是引谭幽离开晋国?”
向暮摇头,“不止,本世子不但要他离开,还要在晋国起义。”
一侧的幺爷听着实在忍不住了,撸袖子,“好好好!幺爷爷陪你一起!”
向暮和三伯父同时抹了把汗。
也不知公孙族的谁,把这货给放出来祸害人来了。
向暮只好先安抚幺爷,“那几张图纸您都研究好了?”
“好了呀!”幺爷指了指现在他们乘坐的游轮,“一砖一木,全是老朽亲自制作,如何?”
“那您得在海上多漂些时日了,可别让瀚学岛的人发现了您游轮的存在。”
另一边,三伯父咳了咳,收了信,“主公放心,这两封信虽然难送,但我也是常年在外跑江湖的,主公既然下了令,我一定誓死将两封信送到。”
向暮连忙施礼,“多谢三伯父相助。”
幺爷在一侧嚷嚷,“浑着没你幺爷爷什么事是吧?”
向暮又对幺爷施礼,“感谢幺爷爷驾驶渡船来救。”
幺爷这才跟个孩子似的满脸笑容。
船舱的门突然被推开,公孙祁带着虎站在门口,“暮子哥哥,子喻哥哥给那位公子解了酒,问你去看看不?”
向暮微顿,想到了另一间舱室中躺着的苏凌彦,告别了幺爷和三伯父抬步出去。
却没有去苏凌彦的房间,而是在外面徘徊。
*
舱室里烛火摇曳。
公孙喻收了少年太阳穴上的银针,少年这才悠悠转醒。
蝴蝶羽翼般的浓睫轻颤,一双仿若暗藏了宇宙星辰的美眸微睁。少年宛若一件被上帝精心雕刻过的艺术品,无论是脸还是身形都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
这,莫不是那蛊王的功劳?
公孙喻沉思,也不知暮子是如何认识这等男饶,同为男性,他看了都自惭形秽,暮子……
不知为何,公孙喻心中莫名不太舒服,大约有点儿嫉妒了。
“你是谁?”男子望向公孙喻,忽而眸色一深,“为何我不能动?”
公孙喻回过头,看了眼他颈侧的银针,“我也不知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在不确定你是好是坏之前,先定了你的穴位,以免你伤害我,请公子见谅。”
“是你救的我?”苏凌彦嗓音沙哑。
公孙喻继续收拾自己的药箱,“不是。”
“那是谁……”苏凌彦嘴上虽这么,但一颗心却是莫名跳的厉害。
他自恃聪明,自认这世上论阴谋算计,没几个人是敌手,却仍是急中生乱,着了谭幽的道儿。如此阴险狡诈的谭幽,这世上能从谭幽手上救下自己的人还能有谁?
莫不是……
心念一起,苏凌彦一颗心更是蹭蹭直跳,眼眸一转,瞥见船舱外一道熟悉的背影。
月色之下,那人消瘦的身影自窗前一晃而过……
是她!
苏凌彦眸色一沉,她哪怕是化作了灰他都识得!
“暮子……”
苏凌彦轻唤,但被脖颈间那根银针束缚着使他动弹不得,他开始疯狂运起体内的功力,势要冲破那根银针的束缚出去寻她!
公孙喻被苏凌彦的反应吓了一跳,陡然间少年赤|裸的上半身密密麻麻全是冷汗,公孙喻知道他想强行冲破自己的针!
眼看着这人力气不,还真有将针冲破的趋势,公孙喻忙上前又加了两根。
苏凌彦愤怒地看他,“你放开我!”
公孙喻一张脸却是平静,“她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她若是想见你,我自会放了你去见她,但她若是不想见你,我便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去见。”
但其实,他有私心。
公孙喻心思一向细腻,见到这个公子的第一眼起,他内心就燃起了无尽的危机感,之后又见到此人对暮子的反应……
这人对暮子的感情怕是不一般。
收拾完东西,公孙喻不再理会苏凌彦的挣扎,背起药箱出去。
甲板上,青丝凌乱的少女孑然而立,夜风吹起她黑色的衣袍,让凌厉的人这一刻看起来无比娇弱。
公孙喻心头一软,抬步上前,“怎么不进去见一见那公子?”
向暮双手撑着甲板上的栏杆,“恩恩怨怨牵扯太多,烦。”
公孙喻轻笑一声,“你可不是这般扭捏之人。”
着不由自主地捻起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缠入她耳后。
向暮被如此亲昵的举动弄得一怔,退后两步,公孙喻笑容微僵,收回了手,故作轻松道,“子喻看得出来,他很想见你。”
脑中交织着公子彦和苏凌彦的脸,事到如今向暮哪里能想不明白,公子彦当初接近自己、与自己一道进入骊山书院时,就是别有目的。
他一直是太子的人,对她的好,是因为太子的命令,对她的算计,也是因为太子。
但他又做了自己不能理解之事。
他丢弃了凌王所能拥有的一切,将她从大魏刑部的牢房中劫出,他甚至为了寻她,甘愿入谭幽布的局,被谭幽生擒……
思及此,向暮眼眸一动,将一只竹笛从自己腰间抽出,递给公孙喻,“帮我把这个交给他。”
公孙喻蹙眉,“我?”
“对。”向暮淡淡道,“告诉他,我俩从此,恩怨两消生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