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遇青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白骨，一具具整齐地堆放在那，“这是？”

    官伯虞挑起一块骨头，同时旁边一块骨头也跟着滚落在地上，霎时碎成了粉尘，“这些骨头堆在这里差不多有上千年，这才极易风化。”

    宋遇青蹲下来比较了一下，“这些骨头比我们正常的骨头小了好多，这不是成人的吧，难道是壁画里那些被活祭的孩子？”

    骨骼表层的衣物已然风化，一经触碰就碎成飞灰。

    “目前看来八九不离十了，这些孩子胸骨上有伤口，和壁画上祭司使用的铜啄吻合。这些肋骨几乎都脱臼了，这说明那个屠杀的人用铜啄狠狠扎进他们的心脏，然后将他们的心脏撕裂，让血液更易喷洒出。”官伯虞说，“这里没有头骨，头骨很可能被焚烧或者掩埋在其他地方了，也有可能是被制成了贮贝灵！”

    说到贮贝灵，宋遇青一下子想到在悬魂梯碰到的那些蓝色孩童，不免惊讶和愤恨不平，“除了用他们的鲜血镇压虬龙，还要用他们死后的尸骨焚烧丹炉炼制不知名的东西，最后还要将他们的头颅制成贮贝灵，永生永世的困在悬魂梯里！这是什么祭司，这是恶鬼吧！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官伯虞没说话，目光望向远处，过了会才缓缓说道，“我们无法决断千百年前人们的行为，因为我们无法身处那个环境之下。也许我们看来是残忍，也许又是别无他法……根据壁画猜测一下，可能当时的情况要么选择被妖龙灭族，要么牺牲一部分族人。他们选择了后者，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沿着平台一侧的台阶向下，底下居然是一个水潭，用手电筒略微一照，发现水池呈瓶子状，上窄下宽，有七八米深，一潭深色的池水将整个平台包围里面。

    到了这里就没有路了，剩下的石阶已经被水淹没。看起来像是因为地下水通过石缝浸透，逐年累月积攒了这么一潭水，将原本的道路淹没在了水底。

    池水并不清澈，常年浸泡在周围岩壁之中，池水发黄，倒是没有异味，但是手电筒照下去根本看不清。

    官伯虞说，“我下去看看，石阶通道这里就被淹了，不知道能通到哪里？下面可能还有通道。”说着就开始卸下身上的背包。

    之前几次遇到水都没什么好事情发生，宋遇青并不赞成他下去，赶紧拦住他，“这水里说不定有东西呢？你这么下去太冒险了，在水里又看不清，底下也不知道有多深？”

    官伯虞留下那柄唐刀，换了一把短小的弯刃别在腰间，“我就去看一下，情况不对我就回来，你在这等我。”

    听他这么说，宋遇青自然也是放心他的身手的。

    官伯虞沿着台阶走了几步，等浑浊的潭水没过他腰部，他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水潭深处游去。

    过了一分钟官伯虞还没出来，一开始还能隐约看到他从地下打出的光束，后来可能因为深度光束透不过浊水，宋遇青右手紧紧攥着伞柄，望向四周的水面，水面并不大也就三十多平米，一眼就能望到头。

    等了会还是没有官伯虞的动静，他下去时候带着避水符，足够他在水底撑一段时间的。

    宋遇青踱步到另一侧，紧盯着水面，不知道官伯虞会从哪处出来。

    他余光一瞥，发现水潭一处突出的石壁下面好像有点东西，灯光一照之下惊得他心脏慢了一拍！

    水面上有一张狰狞的鬼脸！

    他立马紧张起来，再次看向那个倒影在水面上的鬼脸，同时手电筒扫向石壁，想要查清到底是哪里来的鬼脸！

    此时的鬼脸还是一动不动，宋遇青这才发觉并不是何处的倒影，而是鬼脸本就是位于水下的石壁上。

    水下半米深处有一块椭圆形的石壁，尺寸不小也有三米多宽。石壁上原本雕刻着人面兽纹像，经常年被水浸透，表面砾石脱落，坑坑洼洼斑斑点点，中间还夹杂着黑紫色的岩块，人脸部的口鼻已经变得嶙峋，远看就是一副狰狞的鬼脸模样。

    既然一处有人面像，宋遇青沿着走了一圈，又发现了七个人面像，全部浸泡在水里，乍一眼看过去就能看到水面上的倒影，水上水下同时两张重叠的鬼脸，倒像是“鬼脸照镜子”！

    “咕噜噜噜”忽然间水面上传来声响，宋遇青以为是官伯虞出来了，往水池中心一看，并不是他，而是一堆泛黄的气泡浮出水面炸裂 。

    水泡均匀地浮上来，搅得本就浑浊的水池更加混乱，而且范围越来越大，逐渐有一平米这样的大小。似乎水底有什么东西在喘息，有一个庞然大物盘亘在水底，即将脱离枷锁冲出水面。

    宋遇青已经退到一侧，身体紧靠着石壁，将芒种横在身前，警惕又担忧地盯着水面。官伯虞已经下水有一会了，现在这个情况怕是水下有什么变故了，他一边缓下心神，告诉自己并不用过多担心。

    但是越想越乱，慌忙去翻官伯虞留下的符箓，准备下水寻他。

    忽然肩部一凉，什么东西搭了上来，宋遇青一惊，抬手挥动芒种全力劈过去。幸好官伯虞闪得快，他自己也反应过来，手劲一偏，伞尖将一侧的石壁划出了一道深痕。

    见到官伯虞浑身湿透的站在自己身前，宋遇青算是松了口气，“这么长时间我都准备下去找你了。”

    官伯虞看向山壁上的深痕，“你游泳就狗刨式，潜不到那么深的地方，下去找我估计只能浮在表面踩水玩。”

    宋遇青一时接不上话，“我我我……我水性不好还不能担心你吗？”

    官伯虞轻笑一声，“乖，知道你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嘛！倒是你的芒种，经过修复威力比以前大了不少啊！凤麟不愧是一大奇物，修复以后芒种威力更甚从前啊！”

    这声轻笑带着安抚的气息喷在宋遇青脸颊上，烘得他脸颊发热，心动不已，他呆呆地点了点头。

    缓了缓心神，脸上的热意褪下，宋遇青想起来正事抬头问他，“对了，底下有通道吗？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官伯虞对他说道，“我潜下去十多米，确实看到了有出去的路，不过被封死了，这也是这里后来积水的原因。不过应该有机关，我摸索了一会才在一个供灯后面找到。”

    宋遇青指着不断冒泡的水面，“机关开了，这潭水也有了泄水口，等水泄完了，我们就能走了吧！吓我一跳，还以为水底有什么东西呢！”

    官伯虞望了望水潭，才一小会水位线已经下去了一大截，已然露出那个人面像的发髻，“等水线再下去一点，我们就离开这里。”

    随着水位线下降，位于水下的石阶也露了出来，到了后来水位线下降很慢，据官伯虞说，下面水域很宽阔，从上往下呈倾斜状，越往下空间越大。

    官伯虞背上东西，叮嘱了一句，“差不多了。下水以后还有一段路，你跟紧我。”说完就跳进了水里。

    宋遇青一脚踩在积水上，深吸了口气，也跟着跳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