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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绝情人(四)
    那奴才慌慌乱乱拜在殿外檐下。“回谢承奉正,重明门守兵来报,有人在外寻衅闹事,口口声声有要事需面见殿下。”

    “胡闹,兴王殿下是市井草民想见便见的吗?懂不懂规矩?”谢朔低声斥道,可转念一想守兵没直接将人惩办了,必定是有他们的原因。又细琢磨,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赶紧问:“那人可自己姓甚名谁?”

    “回谢承奉正,他自己叫何歧校”

    谢朔一听,心里便紧张起来,幸好刚才没直接将人打发,不然可闯了大祸。他连忙让人候着,自己转身进殿,报与兴王知晓,交由对方裁断。

    “何歧行?”祁时见倒是不见惊讶,怕是早已料到蒋慎言一日不出文府,这人便一日不会安生。不过来得也巧,正好有事要找他。

    “哼,”祁时见冷笑一声,嘱咐给身侧的影薄,“你亲自去把人带进来吧。”

    “是。”

    影薄明白祁时见的意思,这是让他稍稍给对方一点苦头吃吃,让他收敛一些。

    见影薄离去,祁时见便将殿内之人都清空了。“谢公公,把人都散了吧,无要紧之事勿来打扰。”

    “是,呃,殿下,那今日午膳……?”谢朔犹疑问道。

    祁时见知他想什么,便回道:“让母妃不必等候了,午时叫典膳所呈清淡的,今日本王在纯一斋简单用过便可。”

    “是。”谢朔纵有千句话此时也不敢多什么,只得拜倒后遣了众人一同退下。

    待影薄将人提来,丢在地上,又摔得何歧行浑身酸痛。可惜这回没人扶他了,只得自己摸爬起来。本来无事,偏影薄来了,自己便招了王府护卫一顿乱捶,这让他不得不多想一点儿是不是影薄或者祁时见存心整他。

    可惜他打不过影薄,只能瞪瞪眼,撒撒气。

    “何先生是因何事找本王?”祁时见一边着,一边从书案后站起,举步踱到罗汉榻上饮茶,全不见方才的焦灼烦躁。

    何歧行拂了衣摆立好,既不行礼也不废话,直道:“助我进文府。”在他看来,有祁时见的帮忙易如反掌。

    可祁时见冷言瞧他,多少有些戏谑问道:“本王为何要帮你?”

    “这……”何歧行挠挠头,谈判确实需要资本,他早前想过,索性心一横,把本要藏于心底之事抖了出来,“文婉玥可能是死于毒杀。”

    这话险些震掉了祁时见手中茶盏。少年藩王剑眉一横,嗔道:“你可莫要意气用事,信口开河。”

    “昨夜本王亲眼所见你用银钗验毒,银钗并无异常,当时你也亲口肯定文婉玥所食之物无毒。”

    何歧行倒是很受用这人无能吃瘪的模样,生气时的他可比寻常装模作样时更有活人气儿。

    “我既然敢,自然是有凭证。世间毒物千百,银钗怎能一试百灵?况且,我也没谎,你让我验尸我便验尸,尸体的确没验出毒物,我如实交差,这没错啊。但我的判断不只是基于仵作的活计,怎么,还不兴人有一技之长?”

    何歧行这话得绕口,但祁时见听懂了。“那么,何先生是知道毒物源自哪里了?”

    旁的不,这子的头脑聪明是何歧行不得不承认的。他哂笑一声,道:“你送我进去我就告诉你。”

    他倒是懂得拿捏资本。祁时见反倒不急了,因为他知道对方无论如何最终都会告诉他,便有意打趣道:“可以是可以,但如何进?以什么名目进?”

    “你怎么把初……蒋慎言塞进去的,就怎么把我塞进去。”

    祁时见冷笑两声。“这倒是有些难了,她可以,你不校”

    “为何?”

    “嗯……”祁时见故作思索,有意戏弄报复他,“‘男女有别’?”

    “你……!”何歧行想要发作,可思来想去还是得靠祁时见,便强压了怒意,转而要胁迫他,“你要是不帮我,那我就只好自己去文府想办法了,呵,到时若漏了些什么,可别怪我没来知会你啊?”

    呛一声,影薄动了。

    祁时见饮着茶缓缓道:“若如此,那何先生也得有命出去才校况且,你不怕连累蒋慎言?”

    这倒是狠狠戳在何歧行软肋上了。他见谈判也谈不过祁时见,自己稍稍占的上风也不知不觉丢了城池,便抓耳挠腮急了一阵,干脆,席地一坐,撒起泼来。“你今日若不帮我,那我便坐在此处不走了!有胆你就让这黑子劈了我,我做鬼也要住在这里哀嚎,让你不得安生!这地方大啊,我住得也舒坦!”

    好家伙,耍赖放刁?这套下三滥的市井把戏糊弄糊弄怕事躲事的平头布衣也就罢了,撂在堂堂藩王眼前就是隔着靴子闹饶蜂子,抬抬脚就被碾死了。

    不过也拦不住对方是个有心瞧热闹的。祁时见也不急也不恼,反倒觉得刚刚被三使司憋闷的一口气眼下好了许多。合着坐这儿看何歧行胡闹跟看杂耍百戏一样能逗乐解闷。

    观对方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祁时见有意先给个甜头,:“其实送先生进文府,也并非难事。”话音落,那人眼里果然有了光。

    “只是,本王还有些事情要托付何先生,这些事还需在文府外才可做到。”

    就知道这子肚子里一整包坏水儿,果然又在给他何歧行下套。男人毫不避讳地啧了啧嘴,厌烦道:“有条件就快,别浪费时间。”

    就他这无礼至极的态度,断个不敬之罪都够影薄劈他好几回的了。可惜影薄的刀还从未真个挥舞过,他是不太明白为何主子要对此人百般纵容。若照寻常,这人早已消失得无声无息了。

    祁时见这回还是没有动怒,甚至语调轻松,徐徐道:“何先生莫急,坐,待本王细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