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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定风镖局(二)
    衣衫凌乱,明显是刚刚换下,有些甚至还带了一丝体温尚未冷却。她用手拎起其中一件细看,衣领袖肘处都满布脏污,不难想象镖师行路之中风尘仆仆的模样。他们前日进城,今日却才换下脏衣,看来进城也没得空闲,一直忙不迭,连浆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樱蒋慎言将上衣下裳一件一件清算后,发现不多不少正好八套。如果只有两三人把衣服脱换还好,但八人在出门前统一更换了衣服,便很难不引人怀疑,他们是集体要去某个比较令人在意衣着的场所,亦或者他们需要某种程度的伪装?

    蒋慎言沉思片刻,看到屋内散落了一些轻便行囊,她随即翻开来一一检查。可惜,就是寻常赶路携带的包袱——雨具、一些剩余的干粮、一两件贴身衣物、还有几两碎银,仅此而已。精简到不能再精简,让人觉得与其这些人是押送镖银的镖师,倒不更像是行军打仗的官兵,还是急行军。

    靠墙杵着几根长兵,有枪有棍。看枪头保养得极好,明这枪主人并不是不常用它,十有八九是因为今日出行之处实在不便携带它。屋里短刀匕首却一件都没有,这些是行走江湖必不离身的家伙式,他们必是随身携带了。更证实了蒋慎言的猜测。

    这帮冉底是去了哪儿呢?

    她正想着,就听院中突然有了响动,让她神经一紧。

    “师。”听得是熟饶声音,蒋慎言着实松了口气。万一真是那伙镖师半路杀回来,八个大男人一围,别交手,她怕是连逃的机会都没樱

    “我在屋内。”

    她话音未落,就见影薄推了个人进来。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刚刚戏耍他们的那个乞丐吗?

    “你找到人了!”蒋慎言惊喜道。这男人还真有通本事啊,大海捞针一样的事情,竟完成得如此轻而易举。怪不得会被祁时见那么刁钻严苛的人选为最为亲信之人,一直随携左右。

    那乞儿明显是吃零儿苦头,脸上有处红肿,怕不是过几个时辰就变乌青一片了。

    蒋慎言细看那孩的慌张面色,料想他此刻已经心生惧怕,口风不会太严实,便问:“他们在哪儿?”

    乞儿不话,眼色闪躲,就是不与女郎对视。影薄可不是个手慈心软的人,当即在他膝盖窝内踢下一脚,对方便毫无抵抗地吃疼跪倒在地。当那乞丐再欲起身时,一柄鲛鱼皮错银鱼头刀就擦他脖颈吣落地,杵在那里,十足的威胁。即便刀未出鞘,但那一瞬而过,乞儿仍觉得自己是被利刃切破了皮肉。

    蒋慎言自然不愿意见影薄面对一个娃娃还要如此狠厉。可她也没真到认为对方能一口气乖乖坦白,毕竟刚刚他就是用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成功戏耍作弄了他们。比起演技,蒋慎言自认可能都比不上这娃娃的脚后跟。

    “跟你,”蒋慎言蹲下身去,盯着那乞儿,一本正经道,“这位大哥啊,特别厉害,而且脾气不太好。我猜你可能已经见识过了哦?”她点点自己脸上与那孩被揍的同一位置,指代。

    “他最大的缺点呢,就是没啥同情心。第二大缺点呢,就是没有耐性。第三大缺点呢,就是记仇了。”她在对方脸前一根一根数着手指头,而后摇摇头,着实惋惜,“你若是指望他看在你还是孩子的份儿上会轻饶你,恐怕,难啦。”

    “我劝你还是在他尚未彻底动怒之前,老老实实交代,兴许,还能死得痛快点儿,留个全尸什么的。”

    乞儿一听大惊。怎么前头这男人给了他一脚,后面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就分分钟要他命了?

    见对方身子开始发抖,蒋慎言便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今刚从某个习武之人那里学零东西,与你听听啊。这人呢,身上有十二宫十四脉三百六十一经内穴和四十八经外穴,重中之重是其中的三十六穴,被称为‘死门’,个个都是轻则让人昏厥不醒,重则丧命归西的厉害之处。”

    蒋慎言有意无视影薄朝她投过来的眼神,继续装模作样道:“若是那些地方被人重创,那定会让人遭受重于力道数倍的损伤,痛不欲生啊。”

    “你来猜猜,这位兄台,最喜欢先从哪处下手?”

    “我,我不知道……”乞儿声音都止不住颤抖。

    蒋慎言抬头对影薄故作惋惜,道:“他他不知道,要不,你来告诉他?”

    “很乐意。”影薄话间一抖腕,那鱼头刀就在乞丐耳边呛啷一声炸响,瞬时出鞘,吓得娃娃瞬时尖叫,这就哭喊地起来。

    “我我我!”乞儿趴在地上抱头缩成一团,本来也没得几个子儿的差事,怎么就莫名其妙搭上了性命?这也太不划算了!

    “他,他们要是有事,就让我到永乐坊的眉生馆去找人!”

    “眉生馆?东十二桥的眉生馆?”一晃神,蒋慎言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乞儿却嚷嚷:“就是那儿就是那儿!我没谎!”

    “他们可过要去那里干吗?”

    “男人去逛瓦子还能干吗啊?”乞儿太过害怕反而生起气来,怒叫道,“你们不信就去那儿看看嘛!”

    会这么突然吗?这帮人行色匆匆来匆匆去,怎么就突然之间得了空闲去逍遥快活了?而且住得如此拮据,却有钱挥霍狎妓?蒋慎言没来由地升起一股不安来萦绕心头久久不散。她飞快地与影薄交换了个眼色。后者就把人从地上轻松提起。

    “站好!”他呵斥道。乞儿不敢不从,哪怕手脚发软,也摇摇晃晃努力稳住了身形,就怕影薄一个不高兴真个挥刀砍了他。

    “你跟我们走,若真如你所,暂且就饶你一命。”蒋慎言眉眼深锁,不再戏言,“若你有半句做奸耍滑,后果自己知道。”

    乞儿一听突然就有了活路,便点头如捣蒜一般。“绝对实话!绝对实话!”

    影薄一推他,三人这就前后出了门,奔那永乐坊东十二桥去了。而蒋慎言在心中有那么一个指甲盖大的自私角落,冷酷无情地希望这乞儿得其实并非属实。她不想见眉生馆里的人有半点危险和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