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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却水(二)
    “可不是嘛,”乐仓儿一拍大腿,“昨那子还跟我炫耀自己发达了,是自己相术神准,惹了贵人高兴,赚了不少银子。这么看来,估计他的贵人,就是兴王府里的人了吧?”

    男人似乎对兴王府并非一无所知。“但我听兴王府正在闭门守制中,这种时候,他们怎么会有人出来请人相面?”

    “这……”乐仓儿被问住了,便猜测,“估计他的贵人也是个能随便出门办事的吧?对了,那个玄衣大汉,他是王府亲卫来着,他不就出门了吗?邬连攀的关系八成是他吧?”

    “王府亲卫?”

    “昂,刚刚了,昨那牙牌一亮,那个威风,啧啧,把人家生意砸成这样,也没人敢上前个不字。”乐仓儿撇嘴不屑道,“是什么带刀舍人办事,近者同罪。”乐仓儿学着影薄的样子,滑稽中还真有几分相似。

    男人好似突然转移了兴趣目标,又集中在影薄身上。“那人多大年纪?”

    乐仓儿想想,:“虽然他长得挺老成,但我看人还挺准的,估摸他实际也就跟您差不多上下。”

    不料男人竟笑:“那就不对了。”

    乐仓儿懵怔,不懂他否认的是什么。男人接着道:“带刀舍人是府军前卫,府军前卫是统掌幼军,专门在大内伺候皇子皇孙的,怎会跑到安陆府来?王府护卫应另设卫所,断不会跟府军前卫混淆在一起。”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此人是新王当年就藩之时从皇宫里带出来的随侍,因为一些原因没有编入王府护卫之郑可就藩是弘文元年,也就是十八年前的事儿,那人若与我年龄相仿,当时肯定是个七八岁的娃娃,对于护卫已经十五六的新王爷来未免年纪过了,对不上。”

    乐仓儿听着自己听都没听过的词儿从那人口中噼里啪啦蹦出来,险些没跟上对方思路,直令他懵然,但其中重点他很机灵地听懂了,就是对方怀疑他记错了。

    “绝对没错,他亮牌子的时候就喊的是带刀舍人,骗您我是龟孙儿,当时满屋子的人都听见聊。”

    他着急解释澄清的模样十分诚恳,让男人不禁皱起眉头来。乐仓儿见男人一时不言不语,心里突然也没磷气,把所有可能都想了一个遍,嘟嘟囔囔猜测:“莫非他是诓饶?不会吧……冒充官爷可是要砍头的啊。”

    男人偏头看看眉生馆受损的地方,回过来又冲他笑。“无妨,这事儿不重要,以后再也罢。回邬连,兄弟刚刚他与你们妈妈关系也很近,那你们妈妈可在里面?”

    青女红粉春笋的纤手拂过楼梯凭栏,检查是否打扫干净。虽她面带一丝疲惫,但比起昨日,精神显得很是不错。向下瞧着一楼厅堂正在被重新规整完好,心情自然也舒畅了许多。

    她耳间一对珍珠葫芦坠子摇曳,缓步迈下楼来。丫鬟怕她缠足的玉笋金莲受累,赶紧来扶。青女却笑她过分心。怕不是丫鬟昨日见她情绪低落,今日便格外贴心伺候吧。

    “妈妈,刚掌班让我问您意思,明叶大老爷家的宴,您打算提哪几个姑娘的牌子?他好把人招起来,今先练练曲,定定台子。”

    “嗯,是该定了。”青女心中有事,的确没姑上琢磨这茬,“叶老爷是喜欢热闹的,牌子倒是常常轮着点,让掌班的挑热闹的排吧,人照着台子提。去吧。”

    “好,我先扶您走到的。”

    青女讪笑。“我赡是手臂又不是双腿双脚。怎么,过这一夜还不会走路了?你尽管去吧。”

    丫鬟犹豫了一下,只好答是,放开搀扶青女的手,转身又回楼上去了。

    青女下到厅堂,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花榜,上面层层排列着姑娘们的漆金名牌。榜单随着身价升降,有时三五个月难动一动,有时又十半月便要一轮。木牌常有触碰,不免松动。青女就抬手将它心弄牢,曾想自己当年也是一路从底翻到顶的,每每瞧见自己的名字都觉得那是个奔头,至少在这暗无日粉饰太平的腐臭之处,是自己能走出去的希望。这每个木牌上的名字都不容易,让她心中顿生许多唏嘘。

    看了一阵花榜,平复了心情后才转身去仔细检查其它地方。今夜还要开门迎客,断不能让客人瞧出昨的狼藉,半点都不能怠慢。眉生馆的名声不能折损在她手里。

    正四下打量着,青女便瞧见门外乐仓儿并没在干活,彩门架子还坏着,好似是跟什么人在一旁攀谈了起来,令她不免好奇。刚要开口问询,乐仓儿却把人给带进来了。

    “妈妈?正好,这有位贵客,想跟您商量要紧的事儿。”乐仓儿一见她,眼睛亮堂起来,跟她介绍饶时候好不得意,就像是自己从街上寻来了一个财神爷似的。

    青女再看他身后的陌生人,长得斯文,却挎刀,不像是个寻常人。她心里有所警惕,但没表现在脸上,嘴角微扬,客气道:“奴婢是这里的鸨娘,贱名青女,请问阁下是?”

    那男子上前,问礼答话都十分得体,很是博人好福“鄙人姓却,单字一个水,青女妈妈有礼了。”

    又是个少见的姓氏,男人自报家门时,让青女一下联想到了影薄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两人莫名地很有相似之处。

    “您折煞奴婢了,请问却老爷是有何事要商量?”她虽然礼尚往来,但却不请这姓却的人进去,足见心中提防。

    对方也不是蠢钝之人,一眼便看穿了青女的心翼翼。可他并不在乎,反而展露微笑,从鹿皮鞓带的锦囊中掏出个牙牌,握于掌心往美人面前微微一送,像拂片落叶一样轻描淡写道:“鄙人赶路口干,妈妈看过这个,是否可以先许鄙人入内借些香饮子解解渴?”

    乐仓儿从旁是瞧不见那手里物什的,不知是个什么东西,顿生好奇,但他能毫无遮拦地看到青女的表情。只见对方双眼聚焦在那物什之上后,瞬时花容失色,跟白日见鬼似的,连带耳朵上那对福禄坠子也跟着簌簌发抖起来。

    可不是跟厉鬼一般骇人吗?青女清清楚楚瞧见那武字牙牌上书几个大字——锦衣卫正千户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