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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深宫秘事(三)
    这人究竟是要向谁证明,才需煞费苦心,不远千里而来?蒋慎言好像内心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一如那夜在安陆府衙的牢狱之中亲眼看到祁时见手中的羊脑笺密函,心要被重物坠着沉到腹底似的,压在肠胃之上让几欲呕吐的冲动跟窒息错乱交织,让人分外难受。可在那重重织网当中,又非密不透风,顺着那些间隙,悄悄钻出头的,是一个桨好奇”的鬼东西。

    “可我,该怎么作证?会有人愿意信我?”

    潘胜见她并未退怯,眉眼间有了些许赞赏,胡须随颔首轻颤。“故而咱家才会教你,到时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应对。”

    “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吧?肯定有很多人不想看到我站出来作证。”

    “得保守了,可不止‘很多’,你的出现就是打折他们的膝盖,砸弯他们的脊梁,摘了他们的脑袋,可想而知,他们会如何对待你,”潘胜又笑,笑得饶有兴致,“怎么,你不是连生死都不怕的吗?还怕碍着别人活路?”

    蒋慎言咬着嘴唇辩驳:“面对既知的结果和未知的前路,那种不安是不一样的。听官爷你这么,我便有好奇,既然邬连如此重要,你口中的‘他们’当初又为何会放他出宫?”

    甚至还是把他丢出去之后,他从乱坟岗里自己爬回去,又再度被撵出来的。

    他的存在既然如此关键,为何三年前没有人要护他或者杀他?

    这问题在潘胜看来十分简单。“因为此非彼,那时的‘痨病’是真的痨病,而现在的‘痨病’就不是痨病了,这么,你可明白?”

    虽然拗口,但蒋慎言细想之下也是通的。就是当初邬连的生死并不重要,至少还不足以成为一个证人这么重要。那这深宫之内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才会让人旧事重提?不由得,女郎又联想到那个密函来了。

    莫非……真的如祁时见和文承望所推断的那样,圣上其实已经驾崩,只是宫内因为某些缘故秘而不宣?倘真是如此,那倒可以完美解释他二人口中的怪事:为何京中消息如此闭塞,里外不通?

    毕竟这样翻地覆的大事,哪怕是窗户漏条缝恐都能飞出十万八千里,想要封锁的话,那必定要紧闭宫门,以堵悠悠众口了。

    那密函若是真的……蒋慎言倒吸一口冷气,觉得浑身发麻。

    她曾听祁时见提起过一两句朝堂之斗来,是现在主要分成两派,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她一平头老百姓也明白,圣上生死不明,又尚无子嗣,这大宝后继何人,直接关系了两派的生死荣辱,可谓进一步海阔空,退一步万劫不复啊。

    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个阉人还有那伙锦衣卫,是站在谁跟前低头话的。

    还有,邬连只是个的守库内侍,从不曾在御前行走,如何能跟圣上不豫扯上关系呢?

    蒋慎言想着想着,眉头一皱。不豫?传闻圣上得的是什么病来着?女郎开始拼命回忆当初在茶馆坊间听到的那些个市井闲话。那时只觉得这潢贵胄的事都是神仙们该烦恼的,与她这人物断扯不上半点关系,没想到头来还是在这里栽了跟头。老也与她玩笑,非要牵进这千丝万缕的蛛网来。

    不豫,不豫……对了!蒋慎言灵光一现,还真就让她挖出了一星半点儿丢弃于角落的记忆。不知是谁人过,圣上不豫是在元月大祀礼时感了风寒,然后才一病不起的。

    风寒?啊!

    圣上的风寒与邬连的痨瘵是不是有所关联?圣上今年才刚而立,正值年轻力壮之时,若真是普通的风寒,又怎会轻易卧床不起了呢?

    蒋慎言突觉自己是得了三清老祖点拨一样,思绪豁然开朗,抬头正要从潘胜那里探寻些线索,哪知瞧见对方竟也正惊愕地望她。她一回神,惊觉原来是自己刚刚不慎把心中所想喃喃出了口,这才引得对面震惊。

    “你……”潘胜从进门起已是无数次上下打量她,但都没有这回瞧得仔细,他许是没料到这丫头会如此敏锐,还抱了一丝探寻,问道,“可是兴王世子殿下与你过什么?”毕竟蒋慎言之前一直躲在兴王府中,很难不会引人如此联想。

    一听对方提到了祁时见的名号,赶紧摇头。她极怕自己真的被对方揪住了辫子,再牵连祁时见受累。那一方密函可不是闹着玩的,在没弄清潘胜跟却水是站在哪边的前提下,她什么都不能表露出来。

    “我是从街上听来的,现在人心惶惶的,谣言满飞,好多人都悄悄圣上得的根本不是什么风寒,而是……”蒋慎言脑筋一转,瞎编了一个法,“而是瘟疫,皇宫大内好些人都感染了,所以才锁了宫门。”

    “哼,”不管潘胜信与不信,至少这一声嗤笑是没有任何威胁的,也没因为她开口犯上而气恼,这便是个好兆头,“流言蜚语岂能当真?不过嘛,这一次也并非没有它流传开来的道理。”

    这句话就得意味深长了。蒋慎言细细琢磨,心道这算不算是潘胜侧面肯定了她的想法?再加之刚刚他脸上露出的惊诧并不似假,好像还真叫她给中了。

    莫非圣上的“病”当真跟邬连一样?

    蒋慎言一旦意识到自己正判断的事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但转念一合计,也不对啊,邬连出宫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圣上不豫是今年初才刚刚宣告,这前后时间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潘胜似是看穿了她此刻心中所想,指节叩叩桌面,把茹醒,警告道:“有些事该知道也要装不知道,有些事不知道也要装知道,心里得一直揣着五分的明白,多一分,少一分,都会掉脑袋的,懂吗?”

    蒋慎言闻言一缩脖子,把想要从对方口中打探些口风的念头给浇灭了。

    “你听着,我现在教你,把话牢牢记住了,一个字都别差。你学会了,我就告诉你,邬连到底是染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