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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绝手镖(二)
    常人看来,兴王没有追究他的无礼轻慢已是格外开恩,可偏偏何歧行是个在祁时见面前胆子能论斤卖卖完还长的,不光不感激,甚至还白了少年一眼。

    何歧行抬手在脖间划拉了一下,就算草草回答了。

    柯玚看得直紧张,连忙插进二人间来解释案情:“这个,这个叶管事就算没有那一刀,应是也活不了了,凶手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活着,何兄刚刚是这么的,对吧?”

    刑书捅了捅何歧行,一边替他话,一边用眼神暗示他审时度势,好自为之。

    本来知晓叶元正死于利刃封喉时,祁时见还觉挫败,他认为既然被了断地干脆,那必是对方已经问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才留不得活口杀了了事。这对他们而言是最坏的情况。可一听对方本就有杀心,少年又有了一丝希望,追问道:“你依何判断?”

    何歧行翻翻眼皮,遥遥指了指大门方向。“看见那双手了吗?从出血的程度看,凶手的第一刀和第二刀,就是砍了这个管事的手。”罢又指了指鱼池底的血污,继续:“以至于一开始的大量出血后,大腿被剐下肉时流得血都变少了。”

    “寻常断了手脚的,即使能得到郎中及时的救治,想要活命还得五分看医术五分看老呢,稍有偏差都是一个‘死’字,更何况这里根本没人能救他。那凶手不就是直奔取他性命来的吗?不过是用的法子比割喉放血残酷得多,但本质没有区别。”

    何歧行望着池底的叶元正,啧啧舌头。“这人死得极不安宁,怕是要化成冤魂厉鬼喽。”

    柯玚正要开口劝他别乱话,男人又把话题引到了旁处。“他的死法虽凄惨,但比起那边那个,还不算是稀奇。”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远远看向西侧稍远一点的方向。那里亦能在人影之后瞧见有尸体倒在地上。

    “如何稀奇?”

    “来。”何歧行勾勾手,朝那走去。他一动,身后便跟上了一串人。就连柯玚也不曾听过何歧行分析那人而产生了好奇,追随了过来。

    方才围着鱼池的人将那尸体团团包围。

    蒋慎言挤在里面,见那人死相比起叶元正来简直正常了不止百倍,虽不知何歧行为何他的死更稀奇,但至少模样能让她胸口缓下半口气,不再那么痛苦了。

    细瞧那人,穿着与外面两个发现尸体的院丁几乎一致,手上亦提疗火,若不是与叶元正结伴而至,就是来找寻叶元正下落的倒霉人一个。他倒不是死于割喉,而是眉心钉了一把深入骨的脱手镖。凶手了结他的方式极其干脆,甚至不屑近前来,便可判断十有八九是嫌他碍事随手灭口的。主要对付的目标还是叶元正,而非此人。

    可若非他死得稀奇,蒋慎言倒还真的在细细端详之后发现了一些稀奇之处。

    那柄飞镖,柳叶状,五棱头,没有镖衣,模样虽然常见,但比她曾经见过的那些刀剑都要大上许多,大到都不似是个飞镖该有的尺寸,是匕首锥刺也不为过了,目测份量应该也重上不少。

    何歧行一瞧女郎神色便知她是瞧出了关键要害,嘴角一提,点点那凶器,开口道:“要这个东西,我也是道听途来的,既然有行家在,就听行家吧。”他话音落,视线竟锁在了随侍祁时见一侧的影薄身上。

    玄衣人一攥刀,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冷脸盯人不做应答。还是在祁时见的授意下,他才迟迟有了开口的意思。

    “……这是绝手镖。”

    “什么是绝手镖?”众人多有好奇,但谁也没有蒋慎言的嘴快。

    “飞镖多为九柄、十柄、十二柄为一囊,其中一把最大的称为绝手镖。此镖长过四五寸,重过七两一斤,威力大但并不轻巧,故而是留作危急时刻所用的,一般不常出手。”

    蒋慎言恍悟,原来这其中还有如此门道。怪不得何歧行要点影薄来,放眼此处,确实也只有他能站出来解释得明白。

    “懂了吧?”何歧行昂首抱胸,“黑汉子都几柄为一囊,这绝手留最后了,可你们谁瞧见这楼里还有别的脱手镖了?”

    一众差役大大都纷纷摇头。

    “凶手一摸就出绝手,明他极可能就没带满一囊出校明明是蓄谋杀人,却如此轻便行事,该他是对自己的身手有把握还是他因为什么原因没法子装备齐全呢?”

    何歧行着蹲下身去,伸手将那枉死之人仍然圆瞪震惊的双眼闭合,而后用了不少力气才从他脑门上拔下那柄致命的绝手镖来。五棱尖刃在死者头上留了个粗比拇指的血窟窿,属实残忍。

    男人把带着脑浆子的飞镖拿在手中左右看看,没得出什么结果后,便丢给影薄。“你看看能瞧出什么吗?”

    对方仅二指便将飞镖接下,才瞥了一眼而已,眉眼就隐隐锁紧了,嘴里却回:“很平常,只能看出用镖之人是个高手。”罢又将凶器交还到何歧行手郑

    蒋慎言察他那一瞬的动摇,分明是发现了什么,可偏偏不,必有猫腻。果不其然,她抓住了影薄与祁时见眼神暗中交汇的一瞬间,不禁猜测:莫非影薄已经知道了凶手的身份?而祁时见也认得?

    这现场本就离奇诡异,众人都强压着一股骚动,一听影薄对方是个高手,便再也按捺不住,纷纷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有是叶家在江湖上结仇的,有是叶泰初藏了稀世珍宝招入记的,但左右没有一个把此处与丰山寺的祸事联系在一起。

    倒也不能怪他们。陈治在走前和幸存手下把同伴遗体整理掩埋得干净,留给这帮差役的就只有一个血迹斑斑的空庭院而已。比起血案,对他们而言丰山寺的现场倒更像是个妖异的谜,足以列入茶余饭后的鬼事奇谈之中,断不会联想到那些和尚也跟叶元正一般受尽了非饶折磨。

    而身为知情者的几人,此时都默契地沉默不语,彼此仅过一个眼神的交流,正式确认了两处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人,不是一伙,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