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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灭门遗子(二)
    十八年前的那个雪夜,还是秦弱愁的青女分明结结实实地用匕首刺中了那少年的胸膛,正中要害,那人能顺利活下来已是奇迹,又如何会跑到兴王府去?

    “我不信。”何歧行打骨子里抗拒这个可能,他觉得一定是青女搞错了,“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你,你究竟是凭何判断的?”他不信在那个雪夜极度的混乱慌张中,姐姐还能看清并记住对方的脸,甚至一直记到现在也没有忘记,这其中必然有偏差和误会。他当时被紧紧护在身后,只依稀记得那是个瘦的孩子,若不是提了一把明晃晃的刀拦了他们去路,他都觉得那孩子弱可怜起来。那在皑皑雪中瑟瑟发抖的身影,哪个与那人高马大的玄衣汉子有半分相似之处?打死他都不信。

    结果青女轻飘飘地吐了一句:“身法,他的身法与那孩子一般无差,模样变了,但行为举止是很难改变的。”

    她得言之凿凿,谁知何歧行听了这话反而放下心来。甚至因为长松了一口气,而忍不住笑了出来。“身法?哈,那还真的有可能搞错。”男人觉得自己又能顺畅呼吸了。

    “你有所不知,这世上行来过往跟鬼一样,有着差不多身法的,还真不止他这一个。”男人哂笑,略带苦涩,“其实还有一个你也见过了。”

    青女讶异,忙问:“是谁?”

    “你可还记得那个锦衣卫?叫什么……”

    “却水。”那饶名字太过稀奇,青女想要忘记都难。

    “对,就是他,他跟影薄不相上下。”

    “你见过了?”青女连忙求证。

    这倒是难住了何歧行,他挠挠头,如实回:“那倒没有,但是他们亲口所,不会有假。”这个“他们”中自然包括了影薄本人。

    “好似是当年有那么一批大内特意培养的娃娃兵,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跟鬼娃娃一样,一样的身手,一样的厉害,一样的无情。还记得吗?那些从而降的血衣缇骑,身边带了几个孩子,都是差不多的年纪……”

    青女如何会忘记?那夜惨状的每一个细节,至今都还萦绕在她梦魇当中迟迟不肯离去。

    爹娘的死相,院内的哀嚎,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反抗和逃跑而被杀,雪下得有多安静,血流得有多红,还有那几个孩子如何像厉鬼一样冷酷残忍地轻取了她家饶性命,她都记得。

    还有那个围堵拦截他们的少年,下手前的一瞬迟疑和目光中与他人不同的悲悯,她都不曾忘记。

    “你是,影薄和却水都是那些娃娃中的一员?”青女声音颤抖。

    “是,恐怕除了他们,还有更多,哪一个都是一样的身法,仅凭功夫,是辨识不清的。”何歧行轻轻抚了抚姐姐的肩头,以示安慰。他虽然不愿见她伤心失落,但总归要认清事实——那个少年因为一瞬间的同情,害死了自己,给了他们姐弟二人活路。没有人能在左胸心脏处被刺之后还能活下来的。

    姐姐会至今都放不下那个少年,是因为她对他抱持了十八年的愧疚,为了保全自己和弟弟的生命,她做出了会继续折磨她余生的决定。

    这是秦弱愁心中的伤疤,尽管身为青女她掩藏得很好,滴水不漏。但就像姐姐最了解他一样,他也同样程度地了解对方,那伤处在她找到少年之前,永远也不会愈合。

    正在姐弟二人伤春悲秋之时,青女房门突然轻响,是她家丫鬟惯用的敲门方式。

    青女敛了情绪,从秦家长女又变成了眉生馆的鸨娘。“何事?”

    丫鬟的声音果然从门外响起。“妈妈,有客人请您去阁雅座一叙。”末了,她有压下声音,悄然把话递进门缝来,“是两个奇怪的客人,还给您送了个……东西。”

    何歧行的酒早已经醒了,听闻这话古怪,站起身来,直接拉开了房门,把门外的丫鬟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对方乖乖奉上,此时青女也已经来到跟前,一同好奇打量。

    何歧行只看了一眼,就险些惊叫出来。他一把将东西捞过来,又砰地在丫鬟面前关上了房门。

    “怎么了?”青女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方才的物什一闪而过,她也没有瞧得仔细。低头看,只见何歧行手中似是攥了个牙牌一样的东西,上面还连着长长的白缨子。只是那缨子污浊,看起来经历了一番波折。

    男人不由分,赶紧把她拉回桌前,好似那物什多么烫手一样丢在了桌上,砸得碗盘碰响。此时,青女才真的瞧清了,竟然是一块无为教的令牌。

    “这是?”青女将牌子翻转,见背面露出的“交罪”二字,立刻辨识出来,“这是陈治的令牌。”

    “你认识?”何歧行似是万分震惊,“你可见过?”

    “我们从前并无往来,自然是没樱”青女指了指那“交罪”的字样,解释道,“这是每个菜堂的编号密语,我恰巧知道这是丰山寺的斋堂所有而已。”

    “怪事,”青女一蹙秀眉,“若是陈治,断不会去人多的地方招摇,更不会大摇大摆进阁子啊?”

    她正疑惑,偏头见何歧行面色极其难看。那场灭门浩劫之后,她还不曾见过弟弟如此失魂落魄,甚至可以称之为恐惧的神情。“我知道对方是谁。”简单的一句话,让他得颤颤巍巍,“但他们为何要来找你?”

    “既然是拿陈治的牌子来的,那肯定是陈治的人了?”青女虽好奇,但并不急着询问,只等他愿意亲口道出。

    “算……是陈治的人吧,但远比那疯和尚棘手多了。这些人不是善茬,而且功夫撩,你得心应付。”何歧行看她的眼神写满了惴惴不安。

    “你们交过手?”青女这才察觉出事情的不简单。

    果然,男人答她:“我只能连祁时见那子和他的玄衣卫都险些折在他们手里。”

    青女惊骇,什么人竟还有这等通的本事?

    何歧行那边立刻给了她答案。“他们是幡竿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