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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诈敌(四)
    “半张脸”听不得这话,“噌”地一下抽出短棍,即便是那只手刚刚被影薄踢伤,但抄起棍子来指着何歧行鼻尖也是十足的威胁。想要取了这个空手白丁的性命,对他而言简直易如反掌。“臭窠子孤老,别以为爷爷我忍你是因为客气。留你本没有用处,陈治的下落有这丫头话就够了,让你喘气不过是暂时懒得出手,你少给爷爷我蹬鼻子上脸!”

    “何叔,何叔。”蒋慎言赶紧冲何歧行摇头,示意他冷静。可哪知那人却偏要继续挑衅道:“你别是被我戳中了要害才跳脚的吧?你仔细想想,就连你们这些熟知陈治的人都不会猜到他躲在朝廷下设的船厂中,那追杀他的人又怎会猜到呢?都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现在可是在避祸藏身,以那疯和尚的脾性,你觉得他真不会选官家船厂吗?依我看,那就是个极好的藏身之所。一来,船厂船工众多,有相当数量的杂役、力役、雇役,鱼龙混杂,想要藏身其中属实不难;其二,如若真的被仇家追上门来,他还能借朝廷的护卫保个周全。如此两全其美,怎么就可疑了?”

    “初蝉,”何歧行肆意道,“这两个鹅头要是不信,你也别白费口舌了,就算是实话甩在他们脸上,他们也能鸡蛋里给你挑出骨头来。”

    “我看你是嫌命太长!”“半张脸”被这番话激得上火,挥手就要用短棍给何歧行开瓢,结果刚动一下,就被同伴撩棍点住了动作。他不解,扭头疑问:“大哥,你真信他?”

    “不信。”“三点墨”的斩钉截铁,让蒋慎言和何歧行心底倏地降至了冰点,本以为这一套连环诓骗加激将法,总得套住一个吧,结果两个人都不肯上钩。可事无绝路,“三点墨”话口一转,就让他们看见了希望。“虽然不信,但他得也有一点道理。那就让咱们去验证一下。”

    “三点墨”上下打量了一番蒋慎言,狞笑道:“把这丫头一并带走,那两个就宰了吧。”

    “你们……!”“狗日的贼崽子!过河拆桥的东西!”蒋何二人大为震惊,没料到对方还留了这么多阴眨

    “我们好心提供线索,就是要化干戈为玉帛,你们怎么还出尔反尔?”蒋慎言急切道。

    “哼,化干戈为玉帛?丫头,你别想得太美,自古血债血偿是硬道理,今日既然撞见了,就是老开眼让咱们报仇雪恨来的,这怎么好拂了他老人家的好意呢?”“三点墨”一转棍子,用端头在蒋慎言的脸颊上轻拍了拍,笑道,“再,咱们也从来没答应过,要放这两个人一马啊。不过你放心,看在你跟疯禅病的关系不菲上,只要找到人,必不会伤你半根寒毛。”

    何歧行气得牙痒痒,一边怒瞪这两个阴损的幡竿寺贼人,一边用余光疯狂地瞟向影薄,心中纳闷,这人怎么跟杆子似的杵在那里?他自己不逃就算了,这都命悬一线了,他怎么还傻愣着?

    他眼睁睁地看着“半边脸”的棍子朝他袭来,终于忍不住大声一喝:“快到阎罗殿了!你等什么呐!?”

    影薄耳朵一动,可他分明不是为了听何歧行的喊叫,而是另有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此刻,他才终于肯行动起来,脚下一踏,离弦之箭一样就向“三点墨”的背影猛冲过来。

    “三点墨”虽意外,但并不慌张,轻巧一跃,就在立在了蒋慎言身后的栏杆之上,蹲下身来,把短棍正正好轻杵在蒋慎言的头顶百会穴上,威胁样地点零,咧嘴一笑。刚要“这丫头的命还在咱们手上”之类的话,哪知影薄根本没有慢下半分动作,直奔他面门而来!

    “疯了吗?你不怕她……?”“三点墨”这才大吃一惊,心道怎么这人突然又不在乎这丫头死活了呢?可侧耳一听,才意识到他此番目的,赶紧对手下道:“快撤!牢子来了!别管他们了,此处不宜久留!只带这丫头走!”罢跳起就跟影薄迎面对冲起来,替同伴拖延时间。

    而他所担心的官兵,已经浩浩荡荡包围了眉生馆。这可不是什么府衙捕快吏,而是实打实的披甲挎刀军户,甲靴簌簌作响,行速非常。

    就是听见了那甲胄的摩擦声,影薄和“三点墨”才分别做出了反应。二饶攻守在这一瞬调转了个头。

    影薄此刻赤手空拳,可丝毫不影响他要拖住对方的心思。拳裹利风,直探对手要害。“三点墨”短棍挡身,本以为会让影薄畏怯,哪知这人好似不知疼痛一样,明知道拳击在棍子上可能会碎骨,却还是不留一丝力道,狠狠凿在了上面,逼得“三点墨”连连后退。

    而“三点墨”再看他,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一样,不等“三点墨”歇气,又一掌风劈面而至。好像是铁了心放弃迂回的套路,招招奔着制敌毙命而来。

    这几个眨眼的功夫,形势变得太快,快到就连“半边脸”也慌张了起来,犹豫着到底是要绑了蒋慎言,还是该撒手跳进战局中,助同伴一臂之力。

    “快走!”直到“三点墨”又厉声催促,“半边脸”才咬牙一把勾过蒋慎言的脖子,在她耳后用力一戳,把人瞬间弄昏了过去。

    “初蝉……!”何歧行大叫,结果也没逃过那一棍的袭来,“咚”的一声便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影薄听见动静,转身就扔下对手,直奔“半边脸”而来。对方正要扛人,左右不好动弹,想避也避不急了。

    “闪开!”“三点墨”急得大喝一声,但仍旧是迟了,眼睁睁瞧着手下的肋下被影薄钵大的拳头钻了个漩进去,肉好似一捧面团深陷下去,连疼声都没有,就飞出栏去,“哐当”栽下了二楼坠落在地,没了声响。

    “狗牢子!”“三点墨”无法确认同伴生死,急恼得眼睛都要瞪出血来,呲牙咧嘴只想宰了影薄出气。他气急冲向影薄,结果连三步距离都没靠近,就听“嗖”的一声利刃破风之响,手上“噗呲”多了个血洞,一柄羽箭乘风而至,深深穿过了他的手腕,插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