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薄极速上前,可还是慢了一步。对方像是早已算计过,他怀疑方才此人路过两次的时候就是在丈量一圈诱敌的路径。看来也不是个蠢钝鹅头。
赶车的老翁听见周围行人高低起伏的惊呼,正转脸瞧,左右一扫并没看见异常,哪知对方竟是从而降的,可险些把他这颗年迈的心脏吓出嗓子眼来。“啊呀!”他一声闷叫,被对方长臂一扫,直接推下车去,霸占了他的位置。幸得牛车行驶本就缓慢,这一下虽有跌色未伤他性命,可人也爬不起来,只能伏在地上哎哎叫着。
青女和丫鬟二人透过帘幔见有人行凶,惊恐地叫不出声来。青女赶紧从一侧探出头去回望跌落车后的人,正要确保对方并无大碍,却听丫鬟高呼一声“妈妈”。再回正身子,一只粗壮的手臂就从帘幔外劈风朝她喉颈袭来!
青女在对方手中像柔弱无骨的布偶人一样,被极轻易地提出了车子。丫鬟奋力一扑想要拦阻,可她那纤细稚嫩的四肢哪能敌过粗若碗口的臂膀?除了留下几条指甲抓刮的红痕以外,就如同蚊虫叮咬一样无能为力。转而去拉拽青女的裙角,也没能拖住。她不死心跟着冲出来,正要扑上去撕咬那凶徒,可被对方撩起一脚踹在了软腹,撞进车里,闷哼一声,疼昏了过去。
这一切就发生在一个弹指间。青女担忧丫鬟,可自己发不出半点声音,双脚已几乎悬空,就差一寸便要活活被对方提着脖颈吊死了。
一枚脱手镖破风而至,却被那人早有预料倾身躲过,没造成任何威胁。好在他手臂落下了一些,让青女脚跟得以落实,免了上吊断颈的下场。
“贼狗头,劝你三思而校这娇娘的脖子可够细溜的,我还真怕一个不心没把握住力气把人给捏死了。”那鞑子长相的大汉冲着影薄喊话,嘴角带着笑意,嚣张非常。老牛没了人驱赶,走了没几步就停了下来。车上车下双方对峙,气氛紧绷,就差有人添个火种便会爆炸开来。
“潘胜,你堂堂司礼监库掌司五品宦官,竟敢当街行凶,是不把王法放在眼里吗?”影薄直接呵出对方名讳,质问道。
“诶,你别瞎,潘胜是谁?我可不认识。”潘胜自己否认自己道。他此刻乔装打扮,亮明身份对他百害而无一利,自然不会答应。“不过‘当街行凶’得太过言重了,我这也是不得已为之,想跟你句话,还得找个护身符才校”他喉咙深处滚着浑浊声响哼哼笑着,左手上提了提力道,每动一下,被他挟持的青女面上就痛苦一分,看得影薄眉头紧锁。
潘胜抬头左右瞧,好似能透过那些个无人之处看破玄机。“你身后跟了帮手吧?哼,你们这帮阴沟耗子的行事套路都一个样。我劝你让手下也老实本分些。”他得便是东宫右军出身的那些杀人傀儡。
影薄收了架势,回他:“我身后没人,玄衣卫是要保护主子的,不会跟着我。”
潘胜显然不买他的账,听他没有援手就像他自己不承认自己是潘胜一样,明摆着的谎话。他嗤笑道:“无妨,有没有人都没关系,你带耳朵就行了。”
影薄阴冷着脸的时候真的与他侍奉的人有几分相似,杀气浓烈到就连不通武艺的平头白丁都能轻易辨识出来。“有话就。”
看他恨得牙痒却不敢动弹,不得不,这画面让潘胜心里舒畅,连右臂的疼痛都轻了大半。按他是该报这一刀之仇的,可偏偏眼下他非得跟对方合作才行,如若不找点麻烦给这人,无论如何他都是咽不下那口气的,又何谈合作?而比起却水,这个玄衣护卫可有人情味儿得多,戏弄起来也更让他有成就福
“放心吧,今若非被逼,我无意伤人,只是想收集些情报。”潘胜这话得是实情。他今日会跟影薄碰头全是赐巧合,原本他是跟踪青女一路来此处的,顺便打探了何家的左右,收获已是颇丰。遇到影薄,戏耍与他乃锦上添花,全靠老眷顾。
“那丫头一直缩在咱家千岁身边,被紧张得很,我也没法子靠近,就只能用这个方式让你传递个话了。”
听他口中提起蒋慎言,就连青女都心头紧张了起来。
“就是故人相邀,让她出来一见吧,地点嘛……”潘胜偏头瞟了一眼手中把握的美人,笑,“就眉生馆吧,三之内,时候随她定。”
“做梦。”影薄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了这两个字,“真想见人,此刻束手就擒,我便带你回王府。”
“哈。”潘胜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他可不蠢,若是手上没点斤两筹码的,进了那吃饶兴王府还有命出来吗?“别急,会有那么一日,可不是现在。”
“话我是撂在这儿了,你传不传是你的事,但这何家的路我也熟了,眉生馆的模样我也记住了,可难保我不会再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啊。哦对了,听那奉仙峰的月蓬观也特别灵验来着,你可想好喽?”潘胜哼哼笑着,那喉头中浓痰一样的浊音让青女和影薄听去,也不知声音和言语究竟哪个更令他们觉得不适。
影薄眉梢一沉,狠狠回他:“那你行路之时可要心着点。”
这赤裸裸的威胁反倒让潘胜眉开眼笑,还是那句话,他发现影薄比却水可有趣得多。“哼,咱们还有账没算清呢,来日方长。”
潘胜偏头看了看被他攥住性命的青女,状似怜惜道:“娇娘,听眉生馆的曲儿特别好听,待有机会,爷一定会去好好享受一番。今日,就先得罪了!”话音落,粗壮的臂膀猛烈一甩,青女就像件衣裳一样被高高抛弃,直奔影薄而来!
“啊!”青女的喉颈获释的一瞬间嘶哑着惊叫出来。
影薄旋身而起长臂一展将人稳稳停于厚实的怀中,卸了那足以杀饶抛力。“你怎样?”落地,他低头问怀中之人,眉眼间凶煞褪去全是关心。
青女心有余悸,剧烈喘息,本就白皙的脸庞更少了几分血色。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艰难道:“无事,无事……”
确认了人安然无恙,影薄再抬头环顾四周,哪里还能看见那潘胜的影子?男人咬紧牙,目色沉如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