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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残页(三)
    这一下让蒋慎言惊慌错愕不已。她只当祁时见是要诈他一番,哪知还真的动起手来,急得她赶紧叫停:“殿下,殿下,李管勾罪不至此啊。”

    哪知祁时见瞟她一眼,抬手弹了个响指,就从殿外迈进两个内侍来。“师心慈好善,不沾尘,莫让一些不干净的污了师的眼。”挥挥手,那下人就知道了,上前将蒋慎言左右一携,半拉半就地将人给带了出去。

    蒋慎言不解祁时见的举动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知道隔扇门在眼前重新闭合,她的疑惑都紧追不舍,直直盯着祁时见。

    又一声惨叫陡然响起,惊得蒋慎言身子一震,也顾不上礼数,急急向前想要破门而入。哪知她才刚迈上前一步,殿门外两旁挺拔如松的王府护卫就各自阻挡过来,手中兵刃交叉成一道拦障,令蒋慎言无从靠近。只能朝殿内喊道:“殿下!殿下!”

    殿外值守的谢朔看不下去,伸手来拉她:“师,师可省下些力气吧,殿下的命令不好违抗的。”

    蒋慎言却像得了救命稻草,反而揪住谢朔的衣袖请求道:“谢公公是可以进去的吧?请您帮忙求求情,这人可经不住折磨啊。”

    这话吓得谢朔连连摆手后退,跟蒋慎言递了他一颗点了信子的炸雷似的,沾也不想沾一下。“别别别,师高抬贵手,饶了奴婢吧。”笑了,连这女子都无法开口的事,他又算个什么东西,如何能使得上力气令祁时见收回成命。胆敢在主人面前放肆的,早个都横着拖出王府喂了狗了。就连身为亲娘的新王妃殿下在主人面前都要时不时看着眼色话,更别提他们这些命比畜生贱的下人了。

    谢朔虽不知这殿里发生了何事,但看那人被扛进去的模样也不是请来喝茶做客的,以他经验,十有八九就是要完蛋了。他惜命得很,可不想搅和这趟浑水。

    蒋慎言见劝他不动,急得额头冒出汗来。眼睛死死盯着那隔扇门的风车纹窗棂像要把上面烧出个洞来。

    她心道这祁时见怎么不按理出牌?方才不还谈得好好的,一副好颜色的样子,转眼就翻了脸?他究竟是佯装做戏还是动了真格?女郎心底一点着落都没樱

    她念起那时在府衙大牢,这人口口声声是做做样子,结果也还是把人折磨得不成人形,心上急火就烧得更旺了。

    李才捷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人,若要从他口中套话,全不必用如此狠厉的手段啊。

    有几声高高低低的哀叫从门缝流出来,听得谢朔都心发慌。他擦擦额角的汗,干脆背过身去,不听不想。

    “殿下!殿……!”蒋慎言又喊一声,这回倒好使了,方才还紧闭的门吱呀一下就打开了,露出影薄的脸来。

    玄衣护卫一示意,那道临时拦障便倏地打开了,府兵收了架势,又重新站回原处,让出足以令蒋慎言通过的路径来。

    蒋慎言不等影薄开口传话,直接抬脚闯了进去。首当其冲就是去关心受苦受难的李才捷。

    这半百的儒生本就手无缚鸡之力,此刻更是抽筋脱骨一般瘫倒在地,只能勉强撑起半个身子来,口中也不知是疼还是叹息地哎哎做声,脸色苍白。

    蒋慎言进入后,门又重新闭合。谢朔才敢稍稍回身看上一眼,对那紧闭的隔扇门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李才捷,把方才跟本王的话再重复一遍。”

    “是是……”李才捷挣扎了一下,踉跄着重新跪好。

    蒋慎言见他也不似是受了重伤动弹不能的模样,便刹住了本想上前帮忙的身子。她关心的话还没出口,就听李才捷喏喏道:“那残页,那残页是在架阁库中丢的……”

    “从头。”

    李才捷听到祁时见阴恻恻的声音就周身一抖。“是是。”

    “笔录并非蒋捕头交给下官的,”他心虚地不敢抬头,“而是下官从焦经承那里得来的。下官也不知道他从何而得,蒋捕头夫妇枉死之后,他忽然将此物塞给了我,让我帮他藏好。可能是他从现场搜来的,也可能是蒋捕头生前给他的,具体如何,下官当真不知情,只因此事牵扯了焦经承的案子,才草草是自己从蒋捕头手中收到的。”

    蒋慎言不解,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为何要隐瞒?她干脆蹲下身来与李才捷视线齐平,一边观他反应,一边问道:“为何牵扯到焦爷爷,不,焦经承的事就非要避讳呢?”

    李才捷飞速瞄了她一眼,结果被那灼热清澈的目光刺得睁不开眼,不敢再看。“因为下官怕了,实在太害怕了。焦经承当初把这本录簿交予下官手中时曾过自己可能会遭遇不测,那时下官只当他是喝醉了了胡话,可哪知……没过几,他竟然真的死了。下官实在不敢相信那是意外,这其中必然有鬼……可这要紧东西在下官手中,下官也不敢随意出头,恐招来祸事上身。”

    蒋慎言这般才听得明白,原来李才捷是因胆怯怕事才会谎,他虽不似焦鲁那般刚勇执着,但能坚持将友人临死之前托付的东西完好保存九年之久,已实属不易。性命之忧当前,谁也不能强迫别人无私献身,故而蒋慎言并不埋怨,反倒万分感激。先前的猜忌也扫清了大半。

    女郎看出他的愧疚,便开口安慰道:“李叔大可不必如此,晚辈还要多谢李叔的出手相助。”

    李才捷没想到对方会反过来称赞自己,微微讶异抬头,刚想回些什么,却被祁时见催促着抢走了话头。

    “然后呢?”

    “啊,是……”李才捷毕恭毕敬道,“这录簿起初被下官藏在架阁库中,可焦经承那事之后,衙门里就乱了套,下官左思右想都觉得那里不安全,才将录簿一拆为二,想伪装一下换个地方保管,就是在拆解时发现录簿被撕去一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