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11章 蒋家旧宅(一)
    马车放下蒋慎言后一路朝南,过了横波桥,经永乐坊绕到了西边仁宣坊。

    此处有一片官建廊房,十分齐整,人丁兴旺。临水的一户宅子位置极佳,却意外地荒废着,左右邻舍亦早已搬空,似乎昭示着此处曾经历过不祥。

    廊中巷道不足停车,祁时见只能下车步行,唯影薄随侍。

    此时他们皆乔装改扮。祁时见一身湖罗衫,汉巾裹头,似谁家生员公子带了家将出门,也并不特别惹眼。两人似乎已经轻车熟路,准确地停在了那废宅门前。

    一只白腹喜鹊飞落墙头,却只停留了一瞬,便警惕地振翅飞走了,似乎那墙内有什么惊扰了它歇脚。

    台门是落了厚锁的,甚至上面还残留了一些封条的痕迹并未清除干净。

    影薄左右梭巡确定无人,从袖中顺出一根机巧铁钩,往那锁眼中一捅,便咔哒启开了。收拾了锁链,碰开台门,他先迈一步谨慎微地进了院郑

    内檐头下一条阳沟流水潺潺,院角落堆了几年的落叶枝条,一切都像被封冻起来一般寂静,但影薄的刀已然出鞘了,正寒光闪烁直视门窗紧闭的短檐廊屋。

    祁时见却泰然自若得多,甚至还有闲情雅致打量这宅院。当他在堆积杂物的一角看到一把经历了风吹日晒变得干裂的木刀时,露出了会心一笑。似乎有个鲜活的淘气身影将那刀拾起,正满院子乱无章法地舞弄,大喊“恶贼伏诛”。那娃娃还有一双澈如清潭明镜的眼睛。

    不错,此处正是临水廊乾巷丁户,蒋家故宅。

    祁时见上前两步,抬手示意影薄不必这般剑拔弩张。“那人不会对本王怎样。”暂且如此。

    他走上前去,正要伸手推门,手指碰到门扉的一瞬顿住了。少年旋即退后半步,撩袍抬腿,一脚将门踹开。

    眨眼功夫,寒光闪烁,当头刺来!祁时见早有预料,微微一偏头,那凶器就从他耳旁破风而过,“砰砰”两声狠狠钉入了对面的院墙之郑定睛细看,竟是两支粗若手指的破腹弩箭。

    少年对这伎俩冷哼一声,开口朝屋内道:“省些力气。”他从袖中顺出一块经历了一番波折的铜牌。“今日是来还东西的。”

    话音落,里屋就传出回应来。“可别怪咱们使诈,实在是那黑汉子的杀气太重,让人不得不防啊。”

    那人依旧吊儿郎当,原本光秃的头顶变得青绒苒苒。“殿下还真是神机妙算,竟知道我在这里。”

    主仆二人迈进屋来,关上门的同时,屋内瞬间亮起疗烛。倒并非是因为光线昏暗到伸手不见五指,而是这些去纯为了保持视线不受光线变化的影响,以防突发危急,破门而出之时因无法适应屋外强光而错失良机。

    陈治是个极心又机灵的人,自然防备万全。

    点灯的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看那一头短不可握的绒发,也知道先前定是丰山寺的一个沙弥。除他以外,祁时见侧耳听见里屋还有不少陈治的手下,但没有陈治的命令此时都老老实实躲了起来。却躲得很不安分,似野兽蛰伏伺机而出。

    陈治坐在一进门的太师椅上,丝毫不跟祁时见客气。桌上就是一柄悬刀被牵了机关在门轴上的弩弓,只要有人鲁莽开门,就会触动扳机,像方才一样双箭齐发,破颅而死。

    祁时见对这饶飞扬跋扈早已习惯,若真要计较他的放肆,早可以以不敬之罪砍上好几回脑袋了。

    他将铜牌丢给男人,在另一侧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你前日跟影薄会选一处能让蒋慎言轻易寻得的地方,不就是在引本王到此处来?还需谋算吗?”

    陈治一边摩挲久别重逢的令牌,一边嘿嘿笑:“千岁是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他话锋一转,盯着铜牌道:“听因为这牌子惹了不少热闹事啊。”

    “哼,你不提便罢,本王甚至怀疑你是故意想用这令牌给本王的人找麻烦。”血债深仇的麻烦。

    “诶,殿下这就言过了啊,的又不是神仙,自顾都不暇了,怎能算到十里以外的事情?再,我当真是出于对蒋丫头的担忧,想要出上一把力。”

    祁时见对这副嘴脸却不买账,想起在北长坡折下的人手,他的脸色就不会好看。“口口声声算不到,细节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啊。”

    陈治嬉皮笑脸地拇指点零那沙弥,不落任何把柄,道:“都是托这些的们勤快的福,打听得仔细。”

    祁时见并不打算忍耐心中的不爽利,夹枪带棍道:“本以为你在枝杉船厂折了人手该雷霆震怒呢,看你还能轻松笑闹,那是本王多虑了。”

    这话果然刺进了陈治的心尖软肉中,表情倏地绷紧起来。他似有遮掩,但根本无法自控,嘴角牵动时的颤抖出卖了他内心汹涌,口中仍然要强。“哼,那确实是千岁多虑了,那几个人是我弄进船厂的不假,但并非是我的人,不过是看他们可怜,随手介绍了个活计给他们罢了。”

    “哦?这么,你对枝杉船厂是一点儿也不憎恨咯?”祁时见乐得火上浇油,只要眼前这个男人笑不出来,他就觉得舒心。

    “人手是他们的,我为何要生恨?”陈治此刻意外的表情倒不像是假的。

    祁时见嗤笑一声,原来他的消息也没有灵通到通晓地的地步啊。

    “看来陈堂主是不知道其中原委了,也罢,本王就帮了这举手之劳。”他展扇轻摇,不咸不淡道,“因为人是二掌事梁高杉出卖的,不然船厂数十工匠,那凶手如何准确地知道哪几个是你安插进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