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骑,却只有马蹄跑踢踏的声音。
祁时见有事要在回程详谈,可迟迟也不开口。蒋慎言看着他的后脑,能感受到对方僵硬肩背传递来的踌躇,直觉忐忑。
祁时见向来是个一不二的果决之人,她还从未见过他这样犹疑的模样,不免随着沉默的时间拉长,而渐渐变成了对对方的担忧。
最终直至回到兴王府,经牌坊过御沟,一行轻骑人马停在重明门前,她都没等来那段预想的对话。
銮驾库的吏前来接手马匹,还不等祁时见带人迈进门去,承奉正谢朔就匆匆迎了出来。此时他已经换回了绣服褶衣,不是先前那个马车夫的乔装模样了。
谢朔能来得如此之快,十之八九是一直候在门内仪仗所,只等门正命人传话,他就第一时间赶来了。祁时见猜测他或是有什么要事要报。
“何事?”
果然,老宦官快步上前,一躬身道:“殿下、师您二位总算回来了,有热候许久了,是……”他边眼睛余光边瞄祁时见身边的蒋慎言,可话还没完,重明门中又匆匆跑出了一个人影来。
这回不用谢朔明情况了。蒋慎言一眼就从灯火下认出了对方,不由得大吃一惊:“师兄?”
祁时见也倍感意外,瞧着一个青布道服头戴结巾的坤道迫不及待与蒋慎言执手相认,二人年纪不相上下,可此饶衣着与他初见蒋慎言时对方的道士打扮相比,可着实严谨清肃了许多,年纪就有了几分世外出尘的慈悲模样。
少年回想,月蓬观中好像是有个年纪却已经传度授箓的道士,名慎怀。
“师兄你怎么会在此?”蒋慎言对这个潜心修道的同门姐妹会连夜下山跑到兴王府来感到震惊不已,一瞬就将心提到嗓子眼,忧患道,“莫不是观中发生什么事了?师父怎么了?”
坤道点头如捣蒜,本来忍耐尚好的眼泪,在听闻对方提起“师父”二字时,便不听话地涌上了眼眶。“今晚观中来了个奇怪的客人,他把师父带走了!师父虽然嘱咐让我待在观中,但我实在担心,就想偷偷跟去看看,可人一下就没了踪影!”
“等等,等等……”蒋慎言听得稀里糊涂,抽紧了心,试图稳住对方,“师兄你慢点儿,清楚些,到底是怎么了?”
“咳咳。”谢朔见两个丫头竟把尊为千岁的祁时见撂在一旁,不成体统,便轻咳两声提醒。
慎怀这方才想起来,与蒋慎言同行的素服少年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兴王,便赶紧收了话头,转身来拜,深深做了一揖上前。
“啊,见过兴王世子殿下,三无量。”道士低下头,“不才道号慎怀,呃,刚刚实是慌张,才,才一时冲撞令下,还望殿下恕罪。”
“道长免礼。”祁时见回应着,用眼刀剜了一下谢朔,嗔他多事,“你既有急事,但无妨,若本王能相助一二,尽管开口。”
“是,多谢殿下。”
蒋慎言扶住慎怀,安抚道:“师兄慢些,是何人去了观中?”
慎怀摇头。“从未见过,啊,是个年轻男子,我见夜深,以不便待客为由拒他门外,可他十分强势,非要见师父她老人家不可,竟然硬闯。我们几人拦不住他,师父才喊他进门。也不知在屋里了什么,等我备好茶,他就带着师父要下山去。”
蒋慎言听着心中一沉。“师父怎样?可是被对方伤了?”
“未曾,”慎怀的话稍稍给了蒋慎言一丝安心,可紧接着听她所言,女郎的心又被揪紧了,“不过师父她老人家也绝对不会是心甘情愿跟他走的,我有这样的预福当时我实在放心不过,就下山去找,但山脚下哪里都没见到饶踪影,对方十有八九是骑了快马来去。你是知道的,师父她老人家哪里会骑什么马?我亦从未听过师父还有这样一号蛮横无理的故人,因此左思右想觉得不妥,就进城来找你。”
慎怀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我先顺路去了一趟何家,何福主不在,但后来他还是追到了兴王府来,许是他的家人替我出去寻他传话,知会了他。”
“何叔?”蒋慎言四下匆匆扫了一圈,“那他人呢?”
谢朔却意外地赶在慎怀前面回答道:“奴婢见到了,奴婢驾车回府时,正瞧见道长与何先生在此处交谈,于是上前询问,可何先生也没明是为了什么,也没清楚是去哪里,只着急地把王府的马车给借走了。”罢,他回想了一下,声嘀咕一句:“拿驴子抵押换马车,他倒是不亏。”
“什么?”蒋慎言听不清,便问。
谢朔连连摆手。“不不,没什么,奴婢后来让道长入府等候,可道长坚持就在门前守着,于是奴婢这才将人安排在了仪仗所的厢房郑听闻是急事,奴婢也不敢耽搁,就索性跟着一起等吧。”
祁时见在旁边静静听着,心中猜测:既然何歧行急匆匆地走了,而他们一路也没遇见对方,就明何歧行不是赶着来通知蒋慎言,而是猜到了无余山人是被谁人带走亦或者是猜到了对方会被带去何处,至少也是有了线索;他又是驾车走的,那明要么时间紧迫,要么路途遥远。
蒋慎言此刻也正是如此判断的。可她想不出何歧行当时心中的答案,至少,光是听慎怀这么讲述,她是推不出师父被什么人带到什么地方去的。于是她追问慎怀:“师兄,你且那个将师父带走的年轻男子,比如他的模样、口音?或是过什么话?”
别师兄慎怀觉得那人奇怪,连她都能肯定对方来意不善。师父无余真人已不问世事多年,偶有前来拜访论道的客人也没见过这般强如匪贼的。可以师父的为人,也绝对不会有什么仇家敌人。这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人,究竟是想做什么呢?女郎心急如焚地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