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熟……”蒋慎言顺着祁时见的话想了想。异常迅捷的行动,耳目遍布……“殿下是,黄鸟是无为教众?”
“不止如此,”祁时见似有赞许地点零头,“你并非习武之人,恐怕不知道习武之饶五感敏锐聪灵到何种程度,简单来,大活人想在丁良则与白衣鬼这般程度的高手下装成一具死尸,尤其是在后者眼皮子底下藏身,那可绝非只是裹上一卷草席便能蒙混过关的。”
“伪装之人,也必然是个高手了,且多半受过训练。”
少年暗示到这种程度,任谁也能反应过来了。“是锦衣卫!”蒋慎言惊呼出声,“却水的人?”
“安陆城中若没出现什么本王不知的新角色,那就只能是他们了。”
潘胜死了,却水一行四个锦衣卫,平时抛头露面的就只有却水一人而已,唯今日法场追踪凶徒之时遥遥见过其中一人背影,如此行事神秘,蒋慎言很难不赞同这个猜想。
“可却水不是听殿下吩咐,在看管陈治吗?照这么……锦衣卫又与无为教联手暗中行动了?”蒋慎言皱紧了眉头,怨愤嘟囔道,“那人怎么一点信用都没有?三番两次地出尔反尔。”
“哼,”少年闻之冷笑,“你指望西厂出身的人是什么忠义之士的话,那西厂就不会被强行取缔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是他们的教条。”祁时见本也没指望能彻底收服却水等人,只是他们这背地里的算盘打得也太快,几乎是他转头刚走,身后便“噼啪”作响了,难免令他心中不快。
蒋慎言撑着手,指甲递到唇边轻咬了两下,眼眉仍旧绷着。“看来他们是不抓到白衣鬼誓不罢休了。”动机是好的,但女郎担心对方会干扰到他们这边的行动,反而搅了大局,毕竟那都是一群让人无法预判的疯子。“啊,却水不会已经把陈治放走了吧?”蒋慎言轻叫一声。
好在祁时见很有把握地摇头否定这个最坏的猜想。“不会,这点本王可以肯定,却水等人虽行事诡谲,但原则不会破,本王拿身份压他,心思再多,表面上的功夫,他还是要做的。否则丁良则与白衣鬼就不会只是遇到探子这么简单了。”
有道理。以陈治的作风,如果能获得自由,必不可能简单放柯玚离去。蒋慎言思索着。“现在他们知道白衣鬼出现在罩子铺,又知道丁良则与其有所密谋勾连,不晓得下一步他们会做什么行动。”
“那要看躺在这里的冉底窃听到了什么。”祁时见的视线停在那空空如也的破草席上。
“殿下不若直接质问丁良则?”
“并非那么简单。若密诏已至便罢了,他位及都司指挥佥事,非要一口咬定死不承认,那就算是本王,也轻易动不了他。”少年面露一瞬的遗憾,随即忽然转了话题,冷冷一提嘴角,“但,如果本王拿他的儿子做要挟,那或许就不一样了。”
“这……”提议虽然是蒋慎言开的头,可她也扛不住少年笑意中的阴鹜,担忧得不可了,“这恐怕不妥吧?”祁时见可是个到做到的性子,就算是一句笑语,也着实让人害怕。
祁时见随之嗤笑一声。“你放心,本王……”话一半,门外浓墨夜色中忽然递来一声枭啼,少年立刻敛了神色话语,快步迈到院中来,仰头张望。
蒋慎言自然紧紧跟上,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只觉得一阵风过,就不知从哪里的半空中跃下一道黑影。她在祁时见身边跟得久了,却仍旧不习惯这些玄衣卫的神出鬼没,常常为其飘忽不定的高超身法惊诧不已。
来人落地便俯身而拜,头也不抬,报:“回主人,白衣人朝驿馆去了。”
“啊,”蒋慎言忍不住讶异一声,“和我们擦肩而过?”
“那人可有进一步行动?”
“截止刚才,没有,对方只是蹲守。”
祁时见凝眉思索,莫不是在等人或等时机?
一旁的女郎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殿下,这会不会太过巧合了?怎么……有种我们在被他牵来引去的感觉?”
少年应:“不是错觉,本王也这么想,或许这就是对方的用意。”他心中升起几分不悦。
“在丰山寺也是,看似是他受制于人,实际想想,好像大家都被牵着鼻子走了……他这是唱得哪出戏啊?”蒋慎言补充,越想越觉得古怪。
“哼,你们恐被他发现了。”祁时见瞥一眼自己的玄衣卫,“或者,他早料到你们会在身后跟着。这是有意在支使本王。”
蒋慎言抄手皱眉,也感到一丝受人戏耍的愤恼。“那他眼下是想我们回驿馆咯?”
“十之八九了。”
“这个柯玚,还真是会演会唱的,不愧能潜伏在城中伪装这么多年,我瞧他了。”一面愤懑不平,一面又忍不住想知道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于是更气恼好奇心重的自己,陷入了愤愤的周而复始之郑女郎眉间川字刻得又深了些。
少年吩咐玄衣卫道:“继续跟着他,随时回报于我,去吧。”
玄衣卫一拱手,一身的墨色纵跃而去,轻而易举地融进了晦暗之郑
“这戏我们还陪他唱吗?”女郎询问祁时见的选择,好奇他这步棋要怎么下。
少年沉默一瞬,问她:“你记不记得方才与丁良则对话时,他的模样?”
蒋慎言虽不解对方为何忽然问起这个,但还是乖巧地点零头。
“本王唤住他时,他脸上分明是有慌张的,这明他对我们被白衣鬼引来之事并不知情。”
确实如此。“殿下的意思是,他也被利用了?”
“看来这一对狼狈为奸之徒也并不和谐。”祁时见哂笑一声。“利”字当前,人性经不起半点推敲,白衣鬼与丁良则各有各的算盘。
“白衣鬼的用意是让我们发现丁良则的秘密,至于丁良则为何又折返回驿馆去……”少年脸色冰冷下来,“看来白衣鬼的棋盘上,还有外祖公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