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看着这小子,没有说话。
能够被李斯看中的人,果然不一般。
整日呆在御史府书库,从不出门,但已有些事情能够看到他的身影。
这次兵家出问,老父亲跟这韩信打了个平手,看样子朝中有人坐不住了。
以武立国的大秦,在兵家这件事上不能输。
问题是这小子能不能胜?
“翦爷爷!”
“唉?贲儿,这是谁家孩子?”
王翦很纳闷,自己好像没这么个懂事的孙子。
王贲躬身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老人点了点头。
看向恢的眼神变了变。
他见过韩非,那是个惊才绝艳的男子。
没想到,那个小气的廷尉竟然会让这个孩子成为他的传人。
“不错,有你老师几分神采。哈哈,终究是老了,以后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战场,去吧!你的彩头老夫代你出。”
王贲搀扶着王翦走下了高台,韩信则是看了看桌旁的箱子,看向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
“你想要什么?”
恢看了看王翦苍老的背影,坐在桌前,“要你成为那位的弟子。”
韩信看了看那老者,眉头舒展,“那得先胜过我。”
一人入秦,能够让威震天下的老卒出面,已经是这一次的兵家之问的终点。
他没想到最后却出来个少年。
“可。”
少年脸上带着平淡笑意。
韩信不以为然,开始第一局。
可是越下,自己却越是心惊。
对面少年的反应太快了,往往自己移过棋子后,对面就动了下一步棋子。
这人下棋没有任何章法,每一步都像是早已准备好的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韩信有种深深的恐惧。
他发现,自己像是被看透一般,自己动的所有棋子,对面那人似乎都有应对的方法,甚至不止一种方法。
而这些方法,都是致胜的杀招。
一局毕,韩信败。
对面那少年淡淡声音传来,“第二局?”
看着这位衣着普通,甚至相貌也不如自己的少年,韩信咬了咬牙:“第二局!”
台下的人已经看得目瞪口呆,这一局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不像是下棋,因为韩信对面的那个少年有些步骤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坐在下面的王翦皱着眉头,看完了棋局。
他想不通,这世间怎么会有没有感情的人。
韩信同样不理解,第二局给他的感觉更加奇特。
自己面对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冰冷的寒风。
虽然那少年脸上的淡淡笑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是棋局之上,遍地风霜。
二局毕,韩信败。
“第三局?”
那淡淡的声音再次传来,同之前一模一样。
韩信眉头紧锁,看向这少年,“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每一步?”
他觉得这个少年肯定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这只是棋局而已,没有变量,你走的每一步其实都是一种既定的结果。比如,马跳出,只有两个点,在固定的规则内,一切都是定数。”
韩信脸上带着震惊,他听懂了这个少年的话。
他竟然能够推演了所有的结果。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的每一步他都能立即应对。
“你是谁?”
少年笑了笑,“三局下完,我再告诉你。”
台下众人已经没有了第一局的那种热烈气氛,第二局的棋局就如同第一局一般,没有任何悬念的胜了。
王翦老脸上渐渐舒展,重新带上了笑容,“这兵家后辈看来是输了。”
王贲不解,“为何如此说,我看这韩信第二局明显要进步不少。”
王翦摇了摇头,“此棋名象棋,终究只是象而已。真正的战场,可不是如此明了的,每一只队伍,甚至每一个士卒,都能够影响战局胜败。”
王贲恍然,“这小子不是用兵家手段在下棋!”
“怪不得,朝中之人会让此子出战。”
一个只了解规则的人,在规则之内,是无法取胜的。
第三局很快结束。
韩信变得坦然了许多,对面少年站起躬身。
“记得履行诺言。”
韩信带着不悦神色,收拾起了自己的包裹。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恢淡淡一笑,抱着那一箱金子,下了台来。
“翦爷爷,给您的金子。”
王翦却是摆了摆手,“好小子,一点都不留手。胜了兵家之人,金子便归你了。”
恢挠了挠头,“奉命而来,不敢放水。”
韩信扛着包裹,随后下台来。
立马跪在了王翦面前。
“二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唉,这是为何?”
王贲看向恢,后者举了举手中箱子,“百金换一个弟子,王氏不亏本。”
王翦当即了然,这小子一定是将这弟子名额换成了彩头。
看着跪地猛磕头的韩信,王翦前所未有开怀大笑。
“好好好!快快起身,快快起身。贲儿,先带信儿去洗漱一番,今日在府中设宴!明日启程,回东乡。”
恢在一旁看着这师徒和睦的场面,心中也很高兴,了却一件小事,却得了百金,算是一个不错的收获。
那高冠博带的主持却在这时走下台来。
“两位兵家之人,陛下在蓝田等候。”
王翦面色有些纠结,看向王贲。
“可否让老夫休息一晚?”
那人笑了笑,“陛下没说何时启程,但老人家如此状态,还是明日再行比较好。”
“谢过使者。”
那人躬身离去。
早有兵卒为几人隔开道路。
王氏侍从也将老人架上了车。
恢抱着箱子,上了李氏马车。
韩信却对他喊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身份!”
恢露头看向他,“我是张苍,有时间可以来御史府书库找我!”
韩信眼睛瞪大。
那个解开公输谜题的御史苍,竟然是个小孩。
坐在车上的王翦看着一脸沉思的韩信,笑着道:“还在想那三局棋?”
韩信点头,“小子…徒儿自负了。”
王翦点点头,失败是常有的事情,往往胜利才是不多见的事物。
“兵家之事,并非一局棋能够完全推演的。”
“可是,二师父,我想不通为何会输。”
王翦笑了笑,“是因为你的棋盘太小了。”
韩信皱了皱,不理解这句话。
“嘿嘿,之后老夫教你对弈,再去同那小子比一场如何?”
韩信看着老人这笑容,怎么感觉有点奸诈的感觉。
不过他依旧点了头。
“谢二师父!”
“好徒儿,兵家之道,在战场,不在棋局!记住了。”
“徒儿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