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邑中阳里。
刘家的宅子刚翻修完。
便有一众人聚拢在院中,同最上首刘邦道贺。
这让以往被人嘲笑的刘邦找到了当年在张耳门下的时光。
只不过当时他在堂下,如今却在首座。
“诸位贤弟,我刘季能有今日,全赖各位帮衬!日后生意再大些,必定让兄弟们都进来!”
当即就有人喝彩。
“夫人?雉儿!”
堂前一个素衣青裙的女子怀抱着一个婴孩边走了出来。
怀中的孩子哇哇大哭,应是没有见过这么多人,被吓的。
“夫君,这孩子怕吵!”
吕雉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看了看自己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众人。
“都愣着干嘛!向嫂嫂问好!”
这时院中有人出声,一些发愣的男人便晃过神来,纷纷问好。
刘邦接过吕雉怀中的孩子,笑着道:“哎呀,盈儿,莫哭莫哭,这些都是你的叔伯,来来来,为父带你认识认识!”
刘邦抱着孩子,吕雉便让大儿子去买些酒食。
刘肥接过母亲递来的一串钱,便知道今日的级别挺高。
乐呵呵跑了出去。
“诸位先与季聊着,我去蒸些饼来!”
吕雉招呼了这些人一声,随后冲自家仆从摆了摆手,便去了后堂。
“有劳嫂嫂!”
刘邦哄着孩子,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心中得意。
自从跟自家娘舅合作,组了一个农贸商队,自家的日子算是越来越滋润。
有了钱,家里也请了仆从,院子也重新修了,原本的小院扩充成了二进的院子。
自己在县中的名声也愈发大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慕名拜访。
让刘邦有些飘飘然。
毕竟让看不起自己的妻子如此顺从,在这群男人眼里都是有能耐的体现。
“兄长!您这是得了天大的福分,能娶到嫂嫂这等妙人!”
“兄长何须人也,股上七十二星辰,这等奇象,乃天人也!”
众人纷纷应和。
刘邦却沉下来脸来:“诸位,莫要在言此事。县中早有人看季眼红,若被人因此事为祸,季恐为阶下囚矣!”
那人立即捂住了嘴,然后轻轻在自己脸上拍了几下。
“哎呀,看我这张嘴。兄长莫怪!”
刘邦这才大手一挥,“今日诸位来,季仲也不能让尔等空手而回。
本来我意与诸位合作,一个类似那月报之上的农肆。
想要问问诸位意见。”
众人一听这个,纷纷露出疑虑之色。
良久才有人说道:“季兄,非我等不为,近日那蕲县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便是因为这农肆,若我等为之,恐引得郡中注意。”
刘邦便道:“我已闻蕲县之事始末,那蕲县县令太过铺张,以一县之力,想要做全郡的生意,必然会被反噬。
我这里的农肆可不是如此。”
众人见刘邦信誓旦旦,以为他有什么大设想。
这群人可都是眼睁睁看着此人由一个破落户,两三年便成了如今富裕样貌的。
“兄长莫要吊着我等,既有计议,便畅快将来就是!”
刘邦这才笑了笑,“诸位知道我是以农贸发财,可知农贸之利在何处?”
众人都是摇头。
“农贸之利,在人无我有,人有我优!我这商队运送货物不多,但到了国都,每每都能买上高价,便在此处。
所以此次我所言农肆,便是以优为主,不以量大取胜。”
众人正听到妙处,直觉眼界豁然开朗。
这时门外有人喊了一声。
“刘季可在!”
刘邦听了这声音,脸上喜意顿时消弭。
“在!”
刘邦喊了一声,将自己儿子交给一旁的人,然后说道:“应是县中来人,我去去便回。”
众人纷纷埋怨,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此时来。
刘邦打开了门,门前果然是县中小吏。
“是县令寻我?”
那小吏瞥了瞥刘邦院中的场面,然后看了看衣衫没有补丁的刘邦,拱了拱手。
“县令召亭长议事,请速行!”
刘邦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多问。
冲着院中喊了一声,然后跟着这人去了县邑。
此时县府之中也有宴席摆开。
得了县中大权的淳于越坐在上首,举杯道:“今年县中平安,盗贼无踪,全赖诸位之功,越此次宴请,只为酬谢!”
县中富户齐聚,对于这位县令的说法,自然不敢苟同。
县中平安倒是不假,但没有盗贼纯属扯淡。
盗贼都去做发家致富的生意去了,谁还看得上县中黔首的那些钱粮。
但是没人敢惹这位一手遮天的县令。
如今沛县之中的吏员,近一半都是淳于氏的人。
要不是离郡邑比较近,这沛县恐怕全都是他淳于氏的家仆了。
以往萧、曹两氏在的时候,大家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这两家撤离后,淳于氏与那外来的吕公一番争斗,波及众人。
现在摇摆在两家之间的众人,别提多难受了。
原本那吕公不占上风,但谁都没想到,他那便宜外婿异军突起,直接将县里的流氓盗匪收编,组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商队。
这两年时光,已经俨然成为县中一大商贾势力。
淳于氏不知为何,始终不敢对这人出手。
今日宴请,也没有见到吕家之人。
看来也没有缓和的意思。
正当席间热热闹闹宴饮之时。
堂外一声惊呼,让众人侧目。
“哟!这么多熟人在此,看来季来的很是时候。”
这时淳于越已经迎了出来。
一脸笑容看着刘邦。
“亭长挺忙啊!”
刘邦拱了拱手,“不忙不忙,县令有召,季便无事!”
淳于越笑了笑,“来来来,堂上就座!”
众人都有些感叹。
这才多长时间,以往坐在堂下的人,此时被县令出阶相迎,堂上就座。
刘邦并没有推脱,便直接跟着淳于越来到了堂上。
他本不是那种奸猾之人,行事颇为坦荡。
“先前听县中吏员说县令有事相商?”
淳于越端起的酒杯放了下来。
看着刘邦认真的样子,笑了笑,“却有事情相商,是关于季手下那支商队。”
刘邦一脸困惑神色,“哦,那支商队并非季手下,而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所为,就连县中记录之人,不也是写的刘肥二字嘛!”
刘邦也是一个亭长,商律有言,吏员不得为商贾。
所以他便将自己儿子推了出去,定了个注册名称。
但是谁都知道,这实际掌控的人,还是刘邦本人。
淳于越脸上笑容依旧,“对,便是刘肥手下的商队。”
刘邦这才笑了笑,“那县令想问何事?”
“关于私货熟铁一事。”
刘邦当即拍案而起。
“没有证据,县令休要胡乱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