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一沓银票,拿在手中极有分量。
老太太的无意之举又搜刮到银票,不得不佩服胡老大生财有道。
这才过去多久啊,又从哪搜罗来了这么多银子?
“娘,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胡老大彻底慌了,摸一摸胸口,一张银票也没了!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哪里想到老太太一言不合就开摸。早知如此,他还不如被老太太打一顿。
老太太一手拿着银票,一手点着数。她也不做声,等胡老大解释。
胡老大能解释个什么?
“是,是张员外给我的。是,是聘礼!对,是聘礼!”
胡老大终于寻到理由,其实本来也是这个原因。
张员外给他这些银子的目的是为了安抚胡宝珠,给胡宝珠的赔偿。但胡老大不这样想,为了撮合胡宝珠和张员外,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银子他可以分给胡宝珠一部分,但大头是他的。
还没来得及分配的银子被老太太摸了去,这回一张也没了。
胡老大殷切地盯着老太太,奢求老太太能把银票还给他。他还指望这些银票救命呐!
老太太已经数清了银票上的数额,抬头一睨:
“五千两银子的聘礼?”
上回张家下聘,拿来的东西凑吧凑吧能有五百两就了不得了。这回张员外出手便是五千两,莫不是被她的大手笔吓到了?
五千两的聘礼,放在任何一户人家都是极大手笔。村里人娶妻十两、二十两就算拔尖,五千两银子,怕是一家人一辈子也赚不到。
胡宝珠长相虽好,家世也不错,但拿出五千两银子下聘,老太太也觉得诚意很足。
若是这银子乃媒婆所给,理所应当。但张家却让胡老大把银子带回来算怎么回事?
哪有让大舅哥下聘的道理?
况且……
老太太盯着只差把“后悔”写脸上的胡老大,况且胡老大一开始可没想把这些银票拿回胡家。
老太太的眼神太过犀利,就像能看透世间一切虚妄,看得胡老大心惊胆颤。
“对。”唯恐老太太棍棒伺候,胡老大捏着鼻子认下。
五千两啊,他的心在滴血!
他认得痛快,老太太拿得也痛快。
“既是聘礼,我就收走了。”老太太将银票叠起,揣进兜里。
“不行!”
终究是金钱战胜了理智,胡老大顶住棍棒教育的威胁,在老太太阴森目光下为自己争取权益。
“这里面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他急得火烧眉头,好不容易从中提取到有效理由:
“张员外得知我要做官,特意给了我一笔银子。”
这里面不止有胡宝珠的聘礼,还有他当官的钱,不能全都给老太太。
此刻的胡老大双目猩红,被金钱蒙蔽双眼的他早已没了理智。若不是身体还记得老太太的威胁,更恨不得直接上手抢走银票。
两个人对峙一处,胡老大虽然不敢看老太太的目光,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没办法,金钱的吸引力太大。
老太太已经将银票收起,见胡老大的目光游走在她的口袋之上,心中嗤笑。
“做官?怀泽县县令?”
老太太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有时候她都怀疑胡老大是不是记性不好,上次他和孙子谋打架因为何事,衙门里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又提起做官,他是把老太太当傻子糊弄啊!
老太太的心思胡老大不知道,他现在一心为了钱,只要有钱,什么事都能承认。
“嗯,有了这笔银子就妥了。”
也不是他要骗老太太,胡老大从来没忘记做官,他一直奋斗,四下找人,只要有了银子什么事都能办妥。
“要多少?”老太太似乎松了口,胡老大忙道:
“两千……不,三千两。”
他伸出三根手指,带着殷切期盼。
乡下人下聘十两、二十两即可,宝珠虽是家里的宝,在胡老大看来,五百两银子已是顶天。奈何此事被老太太看破,胡老大也只能多加些聘礼。两千两,不能再多了!
胡老大以为老太太有松口的意思,语气尽显悲伤。他哽咽道:
“娘,等儿子当了官,您就是老太君。到时候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应有尽有。儿子再给您配两个丫鬟,都不用您下地干活,只在家享福?”
享福?
她怕是没命享受。
“我怎么听说,怀泽县的县令另有其人?”老太太终于戳穿他的谎言,吊起三角眼冒着寒光。
手边的确没有擀面杖,但村里却不缺木棍。
老太太学了张艾教的棍法,现在不拿擀面杖也能打人。
寒气从后背升起,胡老大还在愤怒咆哮:
“是孙子谋害我!”
他滔滔不绝说起孙子谋给他下套一事,从官缺到赌坊到后来的人情债,全都是阴谋。
孙子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当官,所谓的官缺不过信口雌黄。
胡老大实在气不过才去打了孙子谋,奈何人没打着,自己受了伤还蹲了大牢。
胡老大现在不和孙子谋为伍,他找了新的门路。
“我找了其他门路,这次指定能行。”胡老大信誓旦旦向老太太保证,他一定能当官。那极度疯狂的样子像极了陷入传销的狂徒,满口大道理,却无一条能实现。
“需要多少银子?”
老太太的一句话,打断了胡老大的滔滔不绝。
毕竟,他手里缺少银子。老太太提及银子,莫不是要给他提供钱财帮助?
胡老四的木工店看似客人不多,但胡老大知道,他做的是和官府的买卖,不缺生意。
按照胡家的规矩,胡老四赚的钱都得上交,老太太手中的银子只多不少。
四十年养成的习惯不容易改变,胡老大对老太太依旧存有期望,他期期艾艾伸出两根手指;
“两万两。”
吸……
老太太猛吸一口气。
“两万两?你想把咱家人都给卖了不成?”
便是都卖了,也供养不起这么一个败家子。
胡老大也知道这钱很多,他也不让老太太一个人出。暗戳戳冲老太太挤眉弄眼,说得惬意:
“秦氏手里有钱。”
说着说着就提到和离,胡老大说只要他和离,就能从秦氏手中分到银子。秦氏的铺子他如数家珍,秦氏手里的钱财就是他的小金库。
老太太越听越气,身为一家之主不知道养家糊口,专门从媳妇儿手里扣钱。胡老大枉为人父,枉为人夫!
胡老大还在畅想美事,气怒之下的老太太捡起一根树枝朝胡老大招呼上。
“哎呦,娘?”胡老大美滋滋想着好奇,错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还一脸茫然。
“我让你游手好闲,我让你不思进取!”老太太的树枝如影随形,打得胡老大满地乱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