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死鱼一般的胡老大被老太太提溜回家,幸亏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否则胡老大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了!
“娘?”
听到动静的胡家人一瞧惊呆了,大哥怎么又被老太太打了?
“把他关进柴房,今天不许吃饭。”
老太太打了胡老大一顿也没消气,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她打也打、骂也骂,胡老大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是她打错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回了屋。
胡老大还躺在地上,老太太吩咐把他关进柴房。
几个弟妹相视一看,招呼胡老三和胡宝珠把人抬进柴房。
胡老大这一顿打挨得虽没前几次重,但因为老太太用树枝抽打,胡老大又躲又闪,树枝不饶人,他的脸上挨了几下。通红的伤痕清晰可见,胡老大什么遮羞布也没了。
他倒在柴火上,摸着脸上的伤痕,呲牙咧嘴。
太狠了,太狠心了!
胡老大一个没忍住掉了眼泪,老太太打他打得这样狠,他都怀疑这是不是后娘。
仿佛一朝之间,曾经对他万般宠爱的老太太换了个人。宠爱没了,全是挨打。
呜呜呜,他太惨了!
“吱嘎。”
柴房的门被人打开,胡老大破罐子破摔,也不起身,也不擦泪,就让对方清楚地看到他的狼狈。
进来的人是胡宝珠,她带来了金疮药和棉布,给胡老大擦拭伤口。
“大哥,地上凉,垫块褥子吧。”
胡宝珠细心地为胡老大铺好铺盖,搀着他的胳膊让他换个地方躺。
柴房无窗,又靠近厨房,胡嫣儿弄的点心一天到晚也不停工,导致柴房里闷热不透。四月的天,待上一会儿已是热气翻滚。
胡老大泪眼汪汪,抓着胡宝珠的胳膊哀嚎:
“珠儿,呜呜呜……”
他又被老太太打了,打得可狠了。
胡宝珠十八岁之前从未见过胡老大流泪,十八岁这年几乎每隔几天都能见上一回。大哥的威严在她眼中全消,现在的胡老大就是个可怜兮兮的小老头。
衣服穿得乱七八糟,披头散发的样子哪里还是以前那位意气风发的秀才公?
胡宝珠叹了口气,扶着他坐到褥子上。胡老大哭个不停,她柔声安慰几句:
“爱之深责之切,娘也是太着急……”
“她太狠了!你看看我的脸,还怎么出去见人。”
胡老大撸起袖子,让胡宝珠看他身上的伤。只是身上有伤就罢了,看看他的脸,他的破相了!
胡宝珠心里想说:
若他不躲,也不会如此。老太太前面几次可从未打过他的脸。
胡宝珠细细为他擦拭伤口,抹上金疮药,又看了看他的后背。之前被打的伤口上的结痂已全部脱落,露出血红的皮肤。这回在血红的皮肤上又添了新伤口,虽然可怖了些,但也只是皮肉伤罢了。
她就知道,老太太有分寸。
胡老大越想越气,见胡宝珠温柔的样子,心中不愤的他心生一计。
他要给老太太找点麻烦!
“珠儿,张员外托我给你带来五千两银子的聘礼。”
胡老大这会儿也不吆喝伤口疼了,他眼中冒着精光,声声都在诉说张员外的好。
“五千两!”胡宝珠惊呼出声,赶紧捂住嘴巴。
心“怦怦”跳个不停,她惊讶地望着胡老大,不可置信。
五千两啊,怎么这样多?
虽然老太太说张家会出双倍彩礼,但胡家肯定拿不出两千五百两的嫁妆。之前老太太给她的彩礼不过百两,就算这些日子家中挣了钱给她添妆,撑死一千两足以。可张家出了五倍彩礼娶她,如此诚心,胡宝珠唯有感激。
张员外的大手笔也让胡宝珠相信这是一段良缘,过了这村没有这店,她得好好把握住。
胡宝珠高兴得喜不自胜,胡老大一盆凉水当头泼下:
“可惜,全都被老太太抢走了!”
张员外给胡宝珠的银子凭什么被老太太抢走,胡老大知道自己夺回银子无望,那就让胡宝珠去闹。
老太太棍打儿子,难道也要棍打女儿?
胡老大满怀期盼地看着胡宝珠,期望她去把银子抢回来。与胡老大所想不同,胡宝珠本就认为聘礼归娘家所有。大嫂也好,二嫂、三嫂也罢,她们的聘礼全都留在娘家。
凭什么她就能特殊?
再说,老太太还给她准备了嫁妆。虽然眼馋五千两银子,但胡宝珠还没傻到那等地步。
“娘也给我准备了嫁妆。”见胡老大气得厉害,胡宝珠劝他消消气。
胡老大怎么能消气?
“你还没明白吗?”胡老大气地跳脚,“银子没到手都不是你的,她说得再好听,不给你也是白搭。”
他就是血淋淋的例子,说好的两千两银子给他攒着,结果转过头老太太就把银子给了秦氏。这还不算,夫妻一体,给秦氏的银子就等于给了他。可,可他压根不想把银子给秦氏。
他的两千两银子就这么飞了。
推己及人,胡老大担心胡宝珠的嫁妆也会莫名飞走。
“不会吧?”胡宝珠略有迟疑,她这边刚开了个口子,胡老大便趁虚而入。
“怎么不会!”
他让胡宝珠想想他,想想他的银子就是这么飞走的。
“反正你好好想想吧,大哥可全是为了你。”
胡老大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他也不逼迫胡宝珠做选择,反正他就是个完整的例子。
从柴房出来,胡宝珠的心终究受到影响。
厨房内忙活得热火朝天,胡嫣儿的点心生意眼见红火起来了,她不但自己做,还拉上胡悦儿、张冯氏一起做。三个将厨房挤得满满当当,都耽误吃饭。
奈何老太太惯着,谁也说不得什么。
胡嫣儿的点心生意做得这样好,应当赚了不少。可老太太说了,孩子们赚的钱她不惦记,也不允许别人惦记。
别看胡嫣儿小小年纪,已给自己攒足了嫁妆。
这可真好。
胡宝珠朝厨房看去,正好被胡嫣儿看了个正着,她剜了一眼,转身离去。
酥糖方子的事导致胡宝珠和胡嫣儿结了怨,每每见到胡宝珠都率先离去,连句话也不说。她们之间的暗潮涌动谁也不曾发现,但两个人彼此心知肚明。
“奶,大伯就是这样说的。他可坏了。”
铁牛手拿新鲜出炉的莲花酥,腆着小肚子,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他是老太太的小小特派员,特派他偷听胡老大和胡宝珠的对话。
胡老大莫名而回,他嘴上说是来送聘礼,但送聘礼总不至于瞒着老太太单独和胡宝珠见面。老太太便派铁牛打探,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