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辅国公最宠爱的姨娘生了一对龙凤胎,极得辅国公的喜爱,宠得如珠如宝。
这位生了龙凤胎的姨娘也不是个善茬,日日找国公夫人的麻烦,辅国公宠爱姨娘,竟也向着这位姨娘。
辅国公夫人和这位姨娘之间可以用势同水火来形容。
自然,这一对龙凤胎和皇后兄妹之间关系也不甚和谐。
皇后想用姜意的继姐来制衡姜意,那皇帝自然便想到用皇后这个庶出的妹妹来制衡皇后了。
于是三日后,辅国公府庶出幼女秋芜进宫探望皇后之余,便来到了姜意这儿。
对外便说秋芜见了姜意便心生欢喜,于是自请陪伴姜意左右。
皇后听闻此事的时候倒没想太多,只以为她这个庶妹单纯是瞧姜意即将生下唯一的皇嗣,于是想要巴结姜意。
她还与底下宫人笑话这庶妹眼皮子浅,竟上赶着巴结一个小官之女出身的姜意。
便是生了皇嗣,妾终究只是妾。
况且她也没想过要姜意活着生下孩子。
底下宫人自是一番奉承,直言庶出的便是上不得台面。
但皇后也没有自己表面上表现得那么悠闲淡定。
只因姜蝶一直是在宫外里做些洒扫的活计,不能近姜意的身。
若姜蝶一直不能近身伺候姜意,那等姜意将来生产之际,姜蝶又有什么用处?
皇后着急之下便想了个法子。
这一日午后,姜意照常外出散步,忽然便有个宫女窜出来欲拿刀捅向姜意,姜蝶及时出来,替姜意挡了一刀。
那匕首刺到了姜蝶的背上,不是要害,但也流了很多鲜血。
姜蝶疼死了,这一刻,她又无可避免的怨怪姜意。
若不是姜意,她不用受这么多的苦的。
这些日子她在外殿伺候,脏活累活都是她的,还要一直被她看不上的太监宫女斥责,殴打也是有的。
姜蝶觉得这一定是姜意在报复她。
偏她还要被皇后逼着给姜意挡刀取信于姜意。
而身为被姜蝶挡刀的姜意,也只是先让人将那个小宫女给带下去严刑拷打。
最后才想起来让人将姜蝶带下去医治,从头到尾姜意都未曾表现出丝毫感动。
姜蝶疼痛之余,不免心有惴惴。
姜意这是相信她了吗?
若是姜意不让她近身伺候,皇后岂不是还要再折腾她。
好在姜蝶休养了几天后,姜意到底让她进了内室。
近身伺候后,便越发瞧见皇帝待姜意有多好,那体贴温柔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是个皇帝。
晚上守夜时,她更能听到皇帝疼爱而又克制的声音。
这让姜蝶不由得怀疑起了皇后之前警告她的话。
男人多情好色乃是本性,就她继父那样的人,养不起姨娘,却也曾寻花问柳过。
更不要说是皇帝了。
皇帝当真只对姜意一个人感兴趣?
姜蝶觉得不尽然。
她有些不信邪,更不想看着姜意这般被皇帝宠爱。
她想做些什么。
翌日里,皇帝上朝回来,姜意还未醒。
姜蝶上前殷切的给皇帝奉茶。
“皇上待妹妹真好,奴婢瞧着也是打从心底里为妹妹感到高兴。”姜蝶佯装羡慕的说道:“任是谁也不会想到,妹妹在经历老伯爷那样的事后,还能进宫,还能得皇上这样对待。”
她似乎佯装不经意的说起,忽然又自觉失言,捂住了嘴巴。
“皇上您别多心,妹妹和老伯爷那事已经过去了,那时虽然妹妹想攀高枝,可到底也没攀成。”
又说:“妹妹和武安侯夫人虽是母女,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您千万千万别多想啊。”
她似极懊悔的模样,心中却很雀跃。
程氏的存在于姜意来说就是一个永远都洗刷不了的污点。
人们只要一想到程氏,就要想到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就要想到姜意是程氏的女儿。
程氏水性杨花,姜意能是什么好的?
这些人里,自然也包括皇帝。
皇帝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能允许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呢?
即便姜意如今怀了身孕,可皇帝对姜意自然也不如从前那般好了。
这些都是姜蝶在心中想到的。
然而事实是皇帝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让人将姜蝶带下去杖责五十棍了。
实是留着姜蝶还有用处,不然他想直接将人给杖毙了。
裴思量没看姜蝶,但可以想象姜蝶方才是一副怎样丑恶的嘴脸。
已经很久没有人让他这般恶心了。
裴思量回到内室里,姜意悠悠转醒,还有些迷糊,下意识的朝着他伸手。
他自然将人给抱起来,习惯性的给她穿衣。
姜意迷迷糊糊间似听到外头有声音,不免就问道:“外头发生了何事?”
裴思量道:“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
“裴哥哥,我有些想阿元了。”
这几日里姜蝶在她跟前晃悠,她就总免不了想起从前的那些事情。
那时她和阿元相依为命。
阿元虽然不太聪明,可他知道护着她。
她被继母朱氏逼婚的时候,阿元将她挡在身后,哪怕被打也要护着她离去。
后来阿元见到了那个老伯爷,直接打了那个老伯爷一顿。
也是因此,她后来虽然被父亲和朱氏为难,但好歹不用嫁给那个老伯爷。
裴思量道:“好,用过早膳,朕陪你一道儿过去。”
这次出宫,皇帝和姜意穿得都是常服,到了孕后期,姜意身上穿得更是宽松,只她生的钟灵毓秀,便是这般随意一穿,在人群中也是极亮眼的。
正在玩泥巴的姜元一眼就看到了姜意,朝着姜意飞奔而来。
“阿姐。”他额前都是汗。
姜意好笑的给他去擦汗,她看着他身上的泥渍,不由道:“这是玩了多久的泥巴。”
姜元挠了挠头,道:“烦人,玩泥巴。”
不远处的姜父和朱氏尴尬的朝这边看了看,他们硬着头皮上前,胆战心惊的跟着皇帝和姜意行礼问安。
姜父从前也仅仅是远远的瞧过一眼皇帝,以他的资历是没有资格上朝的,但观姜意和皇帝举止亲昵,再瞧皇帝周身气势,便也猜出了大半。
他们对着皇帝有着本能的惧怕,但同时又想在皇帝面前留下个好映像。
奈何皇帝只是淡淡的瞧了他们一眼,便对姜意道:“外头站着累,咱们进去吧。”
姜意道:“好。”
姜父和朱氏被冷到了一旁,不知该不该跟上去。
但两人想了想,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朱氏上前殷切的对姜意道:“娘娘这身子大抵有八个多月了吧,瞧着应是位极健壮的皇子。”
姜意侧头瞧了朱氏一眼,“嗯”了一声,便算是作了回答。
她与他们之间的亲情缘分本就极浅极淡,不过是硬凑合在一齐过日子罢了。
姜父和朱氏从前待她苛刻,如今殷切也不过是因着她的身份罢了,她很难对他们生出喜悦之情。
说恨不至于,但确实是不喜的。
若可以,姜意此生都不想再见到他们。
只要他们找上门来,她也不会当真去对他们做些什么。
虽然姜意也知道,这很难。
姜意继续往前跑,朱氏面上露出不喜的神色,到底没往前凑。
朱氏推了姜父一把, 想要姜父上前,姜父到底没那个脸。
“你想想我们家睿儿,你自己窝囊了一辈子,难道也要小睿和你一样?”
“上好的机会摆在那里,姜元一个傻子都能靠着姜意成了侯爷,我们家小睿聪明机灵,若再有姜意扶持,将来是有大造化。”
说起这个儿子,姜父到底心软了。
这是他唯一看重的孩子,便为了这个孩子,让他舍下脸面去求姜意,也不是不行。
姜父于是跟了上去。
姜意问了姜元许多问题,姜元一一答道,乖巧的不像话。
姜元还给姜意看他近来画的画,从前没人教过姜元这些的,就是他自己喜欢,然后才画的。
姜意不懂这些,但她觉得自己弟弟画什么都是栩栩如生的,便拿给裴思量看。
裴思量见状便说:“极好,朕觉得阿元在这上头很有些天分,不妨朕给阿远请个画师教他,往后也有个爱好。”
裴思量觉得自己在一日,姜元便不用忧虑谋生的问题。
且便是往后他去了,继位的也会是他和小意的孩子。
所以姜元永远也不用考虑谋生的问题,他就只需要开心就好了。
姜意道:“臣妾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就怕他静不下来心。”
午膳姜意和裴思量是一道儿在承恩侯府用的,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皇帝找人专门设计,说是个小皇宫也不为过的,为的就是想着姜意以后想去宫外的时候住得舒坦。
姜父是不敢上前打扰的,他只是在一旁候着。
姜意用过午膳后有午憩的习惯,她便在厢房中小睡了一会儿。
裴思量带着阿元去了外头。
瞧见没了人,姜父这才敢近前来。
“小意,小意?”
姜意不过刚刚睡着,就听到有人叫自己,心情不免极是烦躁,她看到姜父,不由问道:“父亲有什么事吗?”
“如今见小意过得好,为父就也放心了。”姜父道。
姜意直言道:“原本本宫是极好的,只见到你与朱氏,心情不免就不美妙了。”
“父亲也知自己从前是怎样待本宫的,若是识趣的,便该躲本宫躲得远远的。”
姜意这话十分不留情面,姜父脸色也一阵请一阵白。
“小意,话不能这么说,为父待你再不好,也将你给养大了。”
姜意呛声道:“本宫怎么记得从前都是祖母抚养于本宫,你自成婚后便不愿再为本宫和弟弟出一分钱了。”
“若非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你以为你如今能好生生的活着?”
被姜意接二连三的怼回来,姜父面上也沉了下来,“你从前最是柔顺不过,如今做了娘娘,竟是连父亲也不认了不成?”
“你心中对为父有怨言,为父可以理解,但为父也是为你好。”
“你一个人在宫里,即便如今得了皇上的宠爱,难道皇上还能一直宠爱你,你最终还是要靠父亲和你弟弟的。”
“阿元他最是痴傻不过,即便你将爵位捧在他手里,他又能有什么作为。”
“但小睿就不同了,小睿最是聪明机灵不过,远胜于阿远百倍千倍,也最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