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帝,姜意有一种不真实的感受。
在周围人的声音中,姜意也知道自己生得很好,她不仅仅容貌姣好,身材也是极好的。
男人们总是很轻易的会对她产生好感,但也仅是好感。
皇帝和这些人不同的是,他不仅仅对她产生了好感,还同她剖析过往。
他还让她参与到他的事情当中,让她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她是被重视的,皇帝是真心对待她的。
她何德何能。
打从一开始的时候,姜意有想过,若皇帝是个正直的人,可以对他人的苦难感同身受的人,那她的复仇会简单许多。
但即便这样,她也是要付出一些的。
她有这个准备,可能要付出自己的身体,甚至更进一步,她可能要勾引皇帝。
虽然她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但为了复仇,她会努力去做。
但她没想到,她什么都不用做,上天就将皇帝送到了她的面前。
她和他目标一致,他还如此的珍视于她。
这让她感到惶恐,因为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付出,却得到了这些,她觉得自己不配。
她是真的没有做坏女人的天赋。
她对皇帝说:“您对我这样好,我也想能为您做些事情,我有什么是能给您的呢?”
“我一无所有......”
她一身缟素衣裳,薄施粉黛,眉梢眼角皆是纯良,皇帝脑海中只蹦出“良家妇女”这四个字。
这样纯良的女人,只想让人将她给教坏,让她因为自己而淫、荡。
想象这女人眼角眉梢染上春意的样子,皇帝的笑容攸忽有几分轻佻。
他忽地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被姜意所吸引。
这样温暖纯良的人,是他们这种人所期冀渴望的。
这样的人,在世家中最是少见。
他何德何能,要比肃王更早的明白自己的心意,因此也更能轻易的得到美人的心。
“你这话,可是在暗示朕什么?谁说小意什么都没有了,你这个人于朕就是莫大的吸引力,朕想要你,想要你给朕生孩子。”
他忽然想到,若是二人的女儿也似姜意这般,那是不太行的,太容易被人骗了。
又不由得烦恼起来,若真生个似姜意这般的女儿,那是不能由姜意教的,得由他亲自教导。
姜意侧脸微红,良久,她轻声道:“我愿意......”
声音太轻了,一阵风便将她给吹走了。
皇帝忽然俯身紧紧的盯着姜意,“你刚刚说什么。”
在这般的目光下,姜意更加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很坚定的说:“我愿意......”
“我愿意给皇上生孩子。”
她脑海中忽然想起徐佑齐曾经念过的一句诗,“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她想和他永远这般好。
姜意一颗心忽然就落在了实处。
她想,皇帝和她从前见过的男人确实是不一样的,她可以试着去接受他。
然而那句话听在皇帝耳中却有如魔音。
她想给他生孩子。
他的目光也渐渐变得痴迷了起来,“你可知,生孩子要怎样生?”
姜意并不是未出阁的女孩,她自是懂的。
她别过脸,有些逃避道:“就是那般生的。”
“哪般生的?”皇帝追问道。
他忽然抬起她的脸颊,深深的看着她。
姜意面色更红了一些,“皇上竟是不知道不成,难不成还要让我教你,也不是不行......”
他忽然堵住她的嘴,不能说是吻,倒有些像是咬的。
他说:“朕真是有些嫉妒驸马啊。”
姜意这才意识到,她方才那话,是让男人想起了她的从前。
她忽然沮丧了起来。
若她知晓徐佑齐后来会做那样的事,便是当时她再无措,再缺爱,再害怕她娘要将她许给年逾五十的徐员外,她也是不0会嫁他的。
皇帝摸了摸她的头,“朕不是怪你,朕就是单单纯纯的嫉妒。”
他忽然又有些害怕,在这方面,他确实是有些不太自信的,他若是没有驸马厉害该怎么办?
还有肃王......
他试探的说:“若朕往后表现得不如人意了,你不许对朕失望,朕会继续努力的。”
姜意:“......”
她看向男人,男人一脸诚恳,竟是认真的。
她想了想说:“其实驸马也不是很厉害?”
皇帝眼前一亮。
“他在读书上很刻苦,即便是新婚头一夜,他好似也是心不在焉的,不过刚将我的衣裳褪了一半,忽然又说他要去读书了。”
“后来......为了能更加专注的读书,他就和我分开住了。”
“我那时十分感激他能让我有个容身之处,便是被冷落也不觉得有什么,况且他平素里待我不错,便是独守空闺一辈子我也是愿意的。”
“我那时就想求个安稳罢了。”
“驸马竟是不行?”皇帝简直就是惊喜,“原来他竟这般无用,凤阳原来暗地里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哈哈。”
姜意:“也许他不是不行,他只是不喜欢我。”
徐佑齐和凤阳公主可是有一儿一女的。
“不可能。”皇帝道:“但凡是个正常男人,就不可能会不喜欢你,而喜欢凤阳那种刁蛮任性的公主的。”
“他就是不行,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一儿一女不是驸马的种也说不定。”
又为了将姜意的注意力从徐佑齐的事情上给引开,于是皇帝又问:“那肃王呢?”
他觉得姜意还会给他一个更大的惊喜。
“至于肃王,我刚准备接受他的时候,他就娶了肃王妃,那之后我只见过他两面,然后我就被肃王妃给卖了。”
那些过往是姜意痛苦的根源,她其实不太想说起这些的。
可她又觉得这会让皇帝高兴,她想让皇帝高兴。
可她也没想到,皇帝竟然都哭了。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哭了,皇帝觉得实在是太丢人了,他想克制的,可越想克制,便哭得越凶狠。
“朕从前一直觉得上苍待朕实在是太心狠了,朕的生母因朕而死,朕日日被养在仇人的膝下,还要唤她为母,做她手中的棋子。”
“朕明知自己身上的毒就是太后下的,可朕要装作不知道,日日对她恭顺,看她脸色。”
“朕从前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可如今想来,上苍对朕也是有补偿的,它让朕遇到了你。”
“朕觉得朕也是可以幸运的,也是可以被上天眷顾的。”
姜意心疼的抱了抱皇帝,她拍了拍皇帝的背,“皇上这般好的人,若上天不眷顾,那便是天瞎了眼。”
“您从前受了那么多的苦,往后的每一天,都合该是甜蜜幸福的才好,我愿日日为您祈祷,哪怕是用我的寿命做代价我都愿意。”
“胡说什么?”皇帝的目光忽然变得很严厉,“朕从前毕生的追求便是将赵太后送去地狱,但那与幸福无关,因为有你,朕才幸福。”
“往后别说这样的胡话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很快便又到了皇帝要离去的时候了。
二人一夜未眠,但却都很精神。
姜意说:“我有些舍不得您。”
皇帝道:“朕也想给你的,但朕怕丢人,等朕回去练一练,便会好好的满足你。”
离去的忧伤顿时烟消云散,姜意推开皇帝,“谁要你满足了?”
皇帝道:“你不要朕满足,要谁满足?”
“换句话说,朕不满足你,朕去满足谁,朕想满足别人,也有心无力啊!”
姜意哭笑不得道:“你怎么能这样?你从前不这样的啊。”
皇帝说:“这不是想逗你笑一笑嘛,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在一起,咱们来日方长。”
“还有,朕方才是认真的,朕会回去好好练一练的。”
姜意对他还真是又爱又恨,原来他不正经起来竟是这么个样子。
她踢了他一脚,却被他握住足,“让朕瞧瞧,有没有踢疼。”
姜意:“......”
分离的那点子忧伤便淡的不能再淡了。
皇帝又说:“离开之前给朕留件东西吧,也好让朕有个妄想。”
姜意身无长物。
他捋过她的一丝秀发,“这样好了,给朕做个香囊,将你一缕长发放到其中,朕看到这香囊,便仿若看到了你。”
这于姜意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情,姜意于是便立即答应了。
“等你做好了,朕去寻你要。”
可那个时候,姜意说不得已经离开京城了。
她尚未理解这其中的意思,皇帝就已起身离开。
人一走,她就有些困了,躺在榻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这一觉很长很长,姜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她依旧叫姜意,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身份。
皇帝依旧是皇帝,她却成了郡王妃。
梦中的皇帝和她认识的那个沈丛昭一点儿都不一样,他强势霸道的在东宫里占有她,梦境一转,又到了一个道观里。
姜意醒来之后都还能体会到那种心悸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大抵是真的喜欢上了皇帝,不然怎么会做那种春梦。
梦中虽然她被强迫,但很明显也是满足的。
她用凉水拍了拍自己的脸,意图将那梦境从自己的脑海中给拍出去,但无济于事。
她大抵真的是疯了。
她这辈子没这么疯狂过,如今却做了这样一个疯狂的梦。
只是心里对皇帝的想念便更深了几分。
好想好想再见到他啊。
姜意并不知道这一夕之间发生了许多事,肃王在将肃王妃哄回王府后,便连夜让人带着肃王妃悄悄的去了他在江南的封地,并举兵公然谋反。
肃王妃是护国公府的独女,当初护国公将女儿许配给肃王,便是因他觉得皇帝昏庸无能,任由赵氏把持朝政,将宝压在了先帝所看好的肃王身上。
襄阳和江南相临,肃王一反,护国公自然跟着肃王反了,他们打着的是清君侧的名号。
江南占据大魏的半壁江山,皇帝一时慌张无措,他将赵钰唤到跟前说:“眼下肃王谋反,朝中动荡,朕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朕能信任的人只有慧之兄,慧之兄,朕只有你了。”
荣国公府乃武将世家,赵钰自小也是被当作武将培养的。
后来之所以走了文臣这一条路,也是因着先帝对赵家的忌惮。
只是先帝棋差一招,他子嗣稀少,唯一扶持宠爱的贵妃家族式微,贵妃本人更是不堪大用,这才给了赵家机会。
赵钰从小便想带兵打仗,肃王来势汹汹,若能打败肃王,那他便算是一战成名。
皇帝又说:“只要慧之兄能替朕打退肃王,朕便允诺慧之兄之前的请求,替慧之兄和姜意赐婚。”
赵钰猛地抬头。
“朕一言九鼎。”皇帝道。
赵钰道:“好,臣应下这桩事。”
“慧之兄也知,母后对朕颇有成见,若此事由朕提出,只怕母后不会营运。”皇帝又说。
赵钰立即道:“臣亲自请求挂帅出征,为朝廷清扫祸患。”
赵家是有野心的,赵钰想要说服赵家人并不难,这事很快便定了下来。
赵钰这些日子一直在忙,可以说是不曾阖过眼。
那个人很难啃,拼死都不曾说出驸马的真实身份,赵钰寻了个和那个黑痣男人身形容貌俏似的人,准备一番乔装,欲使那人在太后寿宴上指认徐佑齐。
不想这事还没完,肃王就反了。
正好,他瞧肃王也很不顺眼极了。
肃王和姜意从前也有些渊源。
若能一下解决这两个人,也是极好的。
只是在离去之前,他想去瞧瞧姜意。
姜意的身上似乎有种魔力,只要到了她这里,赵钰的心总是能够很容易的平静下来。
看到她,赵钰便觉得岁月静好。
姜意正在给皇帝绣香囊。
赵钰上前,瞧着那颜色那花色,明显就是给男人绣的。
他说:“你也知道本世子要挂帅出征了,于是给本世子绣这象征着平安的香囊?”
“还说不喜欢本世子,女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姜意自己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欺骗自己的感情,所以她也不想欺骗别人的感情。
哪怕她厌恶赵钰的自大、不尊重女人,可这是她的原则。
所以她手下的动作顿住,然后抬头道:“这不是给你做的。”
赵钰笑道:“不是给本世子做的,又是给谁做的,这里还有别的男人吗,哦,总不会是给于树做的吧。”
跟在赵钰身后的于树一个激灵,忙道:“世子,您又开奴才的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