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侯府的马车缓缓停至皇城不远处,皇城大门紧闭,内里如何让人窥探不透。
守城的小兵认出了武定侯府的马车,连忙上前询问。
姜意一双纤细白嫩的柔荑掀开帘子,只露出一般侧脸。
她声音温和婉转,先行报了身份,而后又问道:“今日我家侯爷前来宫中给太后贺寿,按理寻常这个时候早已回来,侯爷迟迟不归家,我在家中等得有些着急,故而想过来接侯爷回家。”
“如今这时候,城门怎的已经关了,别是出了什么大事。”
武定侯不喜其妻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但即便如此,侯夫人也终究是侯夫人,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可以得罪得了的,是以他们好声好气的同姜意解释,“宫中发生了一些事情,事关宫廷秘闻,小的也不敢同夫人说,夫人且耐心等待,最迟明日,侯爷一定会回去。”
姜意连忙紧张的问道:“是什么大事吗,我家侯爷没出什么事吧?”
那人忙道:“侯爷没事。”
“那就好,不过我来都来了,便在一旁等一等吧,实在等不到了,我再回去,不会碍着你们的事的。”
她说罢又给几位守城的小兵一人一袋银裸子,随即让人将马车带至一旁不碍事的地方。
那小兵上了城楼,他看着马车停住的方向,对身边几个小兵道:“外头人都说武定侯夫人心机歹毒,抢了其姐的婚事,可如今瞧来,这侯夫人端庄得体,进退有度,实是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般。”
“侯爷那样厌恶她,连太后寿宴都不曾让她出席,难为侯夫人还记得武定侯,这般大冷天的到宫门口亲自寻找,这份诚心便也足以让人动容。”
他旁边的小兵道:“谁不知道武定侯深爱梅妃娘娘,这不被爱的人便是做得再多再让人感动,兴许在武定侯看来,也只让他厌恶。”
而被几位小兵所深深动容的姜意在马车上闭目假寐,守株待兔。
迟迟没有等到她要等的那人,她有些焦灼,暗自窥了一眼外头,便见远处高高的城楼上有一暗影掠过。
她快速的放下帘子。
姜意让马车再去皇城处探一探,随着马夫离去,一双沾了血的手忽然探入帘中。
随之男人的身子也进入到马车中。
那双带血的手快速的捂住了姜意的唇,男人似是浑然没了力气,整个人都压在了姜意的身上。
他有心想要威胁恐吓,但他动了动手,忽觉没了力气。
男人又看向姜意,他打量面前女子,女子容貌温婉淡雅,轮廓柔美,看上去是个很容易心软的妇人。
他心下有了计较。
女人的眉眼中含着巨大的恐惧与惊惶,但好在她并没有出声叫人,她问:“你......你是谁,怎......怎么会?”
皇帝心中的戒备倒没那么浓厚,他浑身卸了力,以女子为支撑。
他压在她的身上,忽然作出一副委屈的神色。
“我被家里人卖到了宫中,今日正巧是我要净身的日子,我不想做太监。”
“恰巧宫中生了变乱,我便逃了出去。”
“夫人看上去如此心善,你救救我,千万别将我给送回到宫中去。”
“夫人带我走,以后我当牛做马回报夫人。”
姜意微怔,似在思忖他话语中的真实性。
皇城的大门被打开,皇帝更加有几分焦灼。
他催促道:“夫人......”
“可是,我还要等我的夫君。”姜意为难的说道:“我夫君今日去到宫中赴宴,他久久未曾回来,我很着急,我得接他回去。”
说起武定侯,她温婉的面上便溢出满满的爱意。
她浑身似笼罩了一层柔美的光晕一般,皇帝一时有些看呆了。
他有些羡慕这妇人的夫君。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相比于他而言,他后宫姬妾不少,却俱都是旁人的眼线,无一人可以真心交付。
“他自己会回去了,夫人若不带我走,许是过了今日,这世上就再无我这个人了。”
“我不想做太监,相比于做太监,我宁愿去死。”
皇帝又硬生生的挤出了几滴泪。
“夫人最是心善,便当怜悯我。”
姜意的眉眼中似也有了几分不忍,“好,我带你走。”
“只是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皇帝面上有几分羞窘,“我......我没力气。”
姜意疑惑的看向他。
他只得继续编谎话,“方才他们要给我净身,我因挣扎太过,遭了他们的毒打,如此逃过来一遭,已是费了我全部的心力。”
“劳烦夫人起身......”
姜意只得试图将他推开,奈何他太重了,有心指责男人两句,但触到他虚弱的目光,她又忍住了。
他似乎受了很重很重的伤。
姜意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男人给推开。
她的额头因此生了浅浅一层薄汗,两颊生了一层红晕,仿若出水芙蓉一般。
男人看着她有些出神。
相较于有些冷硬的马车,女人身上很软,睡着很舒服。
他默默动了动身子,枕着女人的腿昏睡了过去。
姜意招呼马夫驾车离去,她推了推男人的头,男人反而顺势抱住她的腰身,嘴里求饶道:“别,怕疼,不......不想做太监。”
姜意垂下的眼睫深处这才有了几分笑意。
这人睡着了竟也不忘做戏。
刚刚带着人出了皇城门的武定侯看着缓缓驶离的马车,方才的那几个小兵道:“那是侯夫人,方才过来找您,许是一直没找到,这才准备回去,要不要小的将人给叫住。”
赵奕欢这才收回视线,“不用。”
既然是姜意,那就不可能和皇帝有什么关系,便也无须叫住。
马车行驶进武定侯府的时候,皇帝还没有醒来。
她便在那里一直等着,直至人悠悠转醒。
皇帝醒来之后立即警惕的看向四周,待看到姜意那一张温婉中含着关切的面庞时,不知怎的,心中的戒备竟是去了大半。
姜意动了动双腿,麻得有些厉害,一时竟站立不得。
皇帝这才开口,“朕昏睡了多久?”
姜意道:“不久,大概三个时辰吧。”
外边天色已暗,时候已是不早了。
“你身上的伤不轻,可要我为你唤来郎中。”姜意关切的问道。
皇帝不知怎的,心头忽然有些微恼,他道:“不必了。”
“谢过夫人今日搭救,未免给夫人带来麻烦,我便先走了。”
他说罢匆匆跳下马车。
他没有去问她的名字,问她是哪家的夫人。
他们的身份便注定了他们的缘分就只有这么一点,萍水相逢而已。
所以当皇帝到了自己在宫外的一处据点,解了毒之后,同眼线们一起混入到乞丐堆里,再度看到一声素衣的姜意之后,他整个人都有些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