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也被这一声给惊着了,她连忙起身走到了外头。
魏宁正被人抬着进来,他似是伤到了腿,神智却是清晰的,他看到姜意的时候,便朝她笑了笑,他说:“朕无事。”
但姜意依旧一副慌乱无措的模样。
她很少慌乱无措,但或许是因为人年纪大了,见多了生离死别,她就总不免想到自己身上。
姜意有些恐慌。
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她从前习惯了一个人,也不觉得有什么。
后来她身边有了魏宁,还有了那么多的儿女,她和魏宁一同看着儿女们长大,她知道儿女们终有一日会组成自己的家庭,所以魏宁对她来说又是不一样的。
是不可替代的。
她习惯了身边有他。
姜意连忙跟了进去,太医正准备说话的时候,皇帝忽然咳嗽了一下,那太医连忙道:“皇上方才从马上摔下,伤到了腿,恢复起来且需要些时日,这些时日皇上一定不要乱动,悉心调养......”
姜意方才放下了心,她坐到了魏宁的榻边,嗔怪的对他道:“到底不是年轻人了,往后这样危险的事情你少做,不,是一点儿都不能做。”
魏宁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你现在都已经嫌弃朕老了。”
姜意道:“同你说正经的。”
他便又同周遭的人道:“瞧瞧,皇后都嫌弃朕不正经了。”
周围人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姜意也忍不住笑骂道:“分明就是关心你,被你这么一说竟成了嫌弃你。”
皇帝没有大碍,人都四散了开来。
皇帝朝着姜意招了招手,姜意坐到他的身边,他将姜意拉得近了一点,尤觉得不近,索性按住了她的头,他的头抵着她的头。
魏宁认真的看着姜意,“担心朕?”
“朕不过受了点小伤,你就这般担心朕,若是朕不在了。”
“不许你这样说。”姜意掩住了他的唇。
魏宁道:“同你开玩笑的。”
他抚上了她的眸子,她眼眶有些发红,“瞧瞧,都要哭了,都是十几个孩子的娘了,怎的越来越爱哭了。”
“朕记得你从前可不是这样。”
那时候的姜意,看上去温婉柔美,但实际上很少有人能走到她的心里。
姜意感叹道:“人都是会变的。”
魏宁这些年里用他的行动一点一点的融化了她的心。
他对她太好了,而姜意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她从前冷心冷情,不是因为生性如此,只是因为失望多了,所以从来没有奢求旁人会真心待自己。
可若当真有人对她好,她便会奋不顾身的去报答。
“这样可不好。”皇帝却喃喃道:“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你这样让朕很放心不下你。”
姜意道:“那就永远陪着我,让我死在你前头,这样伤心的那个人就成了你。”
听她这样说,皇帝却喟叹一声。
因着皇帝受伤一事,春猎肯定是进行不了了。
一行人早早的回了宫,皇帝养伤其间,朝政之事自然便是交给了魏安,些许小事魏安自己做主,唯一些拿不定的大事,魏安会过来询问皇帝。
魏安也已经成婚了,他是前年成的婚,太子妃是他曾经一个伴读的妹妹,他早前便对太子妃有意思,之后费了一些功夫才将人给娶进门来,二人的感情极好,太子妃去年的时候便生了一个小皇孙。
魏宁同魏安说正事的时候,姜意是不会在一旁的。
这一日里,魏安过来询问魏宁一桩事情,魏宁却忽然打断了他。
魏宁对魏安道:“你是你母后的长子,你母后最看重你,往后你带着孩子多陪着你母后。”
“父皇。”魏安心里也是一个“咯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宁道:“前不久的时候朕中了毒,虽然很快发现了,但毒素尚未完全清除,这次朕会从马上摔下来,也是因此。”
“太医说朕至多大抵只能再活三个月。”
“怎么会?”魏宁呢喃道:“便没有解药吗?”
皇帝道:“嗯,那毒很烈,没有解药,只能抑制。”
魏安很快又问:“是谁下的毒。”
说起这个,皇帝的心绪也是很复杂,“是襄王的幼子。”
当年他送出宫的那几个孩子到最后也只活下来这么一个,那个孩子十三岁的时候便隐姓埋名进宫做了太监。
这几年里一直默默无闻,直到前些日子才被提到他身边做了个奉茶的,倒还真让他给寻到了机会。
皇帝骨子里并不是个嗜血的人,当年襄王已死,哪怕他再恨太后与襄王,对那几个孩子,他也确实不曾动过杀心。
但倘若他知道会有今日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孩子。
但一切都只是如果。
“你母后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了,你要缠着她,让她觉得你们离不开她,这样即便是朕去了,她会伤心,但应该也不会太伤心。”
“再过些时日,朕会将这皇位禅让给你。”
“这最后的时日,朕想好好陪陪你母后。”
皇帝禅让皇位是很突然的,他今年不过三十七岁,算是壮年。
但魏宁不觉得这样不好,姜意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们带着幼子同幼女一起下了一趟江南,江南的风景很好,魏宁在这里还买了一处宅子,二人在这里度过了几个月简单又愉快的生活。
魏宁很用心的抑制体内的毒素,他也想多陪一陪姜意,分别对时候自是越晚越好。
然后三个月过去了,五个月过去了......
五年过去了。
魏安对着一大堆朝事简直头大,而他的父皇和母后还在外边逍遥快活。
不仅仅如此,后来他母后又给了他生了两个小妹妹。
魏安都忍不住怀疑当初他父皇说什么中毒,时日无多的话是在诓骗他的。
为的就是留他在这里受苦。
他也想和太子妃逛一逛江南,悠闲度日......
魏安给太上皇去了好多封信,想让他父皇和母后回来,说想看看弟弟妹妹,偏太上皇理都不理他。
江南风景好,脱离了那一堆杂七杂八的政事,他觉得他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美了,魏宁才不想回去。
当十年后,魏宁带着姜意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脸幽怨的魏安。
他要怎样告诉儿子,他当初真的没有骗他呢?
不论如何,魏安是不会相信再相信他父皇了。
但是当太上皇真正去世的时候,魏安还是哭得很伤心。
他作为长子,是由魏宁亲手带大的。
他对这个父皇有很深很深的情感。
姜意守在魏宁的身边,恍惚想起不久之前魏宁同她说的话。
魏宁将他曾经中毒的事情同她说了,他对她道:“原本我很早很早以前就该去了的,那个时候我还很担心担心你,便嘱咐孩子们多多缠着你。”
姜意自然想了起来,那时候确实有一阵孩子们变着法的缠着她,她都有些苦恼,如今却是豁然开朗。
魏宁又说:“好在上天厚爱,如今我也算寿终正寝,便是我去后也是喜丧,小二十和小二十一还没有成婚,你得好好瞧着她们,等她们成婚了,再写信告诉我。”
“还有舒欣,这孩子是我们的长女,偏生最不让我放心,边关那么苦,她十几年如一日的在那里待着,说要为她皇兄守江山。”
“但也够了,她年纪不小了,趁着我离世,她回来的时候你多劝劝人,实在不成便打感情牌,说你来了,舍不得她,让她陪着你,她最是吃软不吃硬......”
魏宁那一天夜里絮絮叨叨的同姜意说了很多,姜意知道,他之所以同她说这么多,放心不下孩子们是真,但也更放心不下她。
他对她说:“等我去后,你要笑着送我,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他还说:“曾经有很多人让你伤心,但我不希望你因为我伤心一点点。”
他还说:“其实呢,有一桩事情我没有告诉你,和你最初相识的时候,我不安好心......”
“那时候我卑劣的想着,征服武定侯的夫人一定很有意思。”
姜意便也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他,“其实打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身份。”
真正别有用心的其实是她。
但是魏宁却惊喜的说道:“原来你对我早有预谋。”
他很快又正色道:“但是你的温暖纯善让我不敢亵渎,也就是到这一刻我才敢同你说,我希望我的小姜意一直都是温暖的,纯善的,而不是伤心的。”
“所以呀,永远都别哭。”
姜意问他,“你不恨我吗,你最初爱的不过是我表演出来的幻象,那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伪装。”
魏宁却道:“怎么会呢,爱是一种感觉,你这个人就在这里,真又如何,假又如何?都是你这个人。”
“人们会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显露给别人吗?不会的,每个人都不会。”
“但爱,是一种感觉。”
“是见到这个人,就觉得欢喜。”
“就好像冥冥中,我注定被你吸引,你也会爱上我,我们注定在一起。”
姜意想着想着,竟也当真没有哭。
她笑着送别魏宁。
到她这个年纪,其实没什么看不开的,但想起过往,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还是有一种心悸的感受。
她会怀着他的美好期许,好好的活下去。
送走了魏宁之后,姜意按着魏宁所说的方法,果真将舒宁给留了下来,又看着两个最小的女儿嫁人。
她平素里也不甚出门,不过儿女们孝顺,总会三不五时的过来看她。
又一年除夕,孩子们都提前一日过来陪姜意用膳,一家子人满满当当的,直坐了整个宫殿。
这一年里,魏安有了孙子,姜意做了曾祖母。
成堆的孩子们围绕着姜意说说笑笑,姜意恍惚间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那个在大火中葬身的自己,以及那个死在冰冷冬日的安儿。
全都不一样了。
这大抵就是爱的意义。
姜意觉得她这辈子值了。
过完了这个年,某一日清晨,姜意睡在榻上,就彻底没了呼吸。
但她迷迷糊糊间,还是能听到孩子们的哭声,乌泱泱的一群人都在哭。
她很想同他们说,不要哭呀,她只是太累了,想要休息而已,但她一点点力气都没有。
取而代之的则是另外一道机械音。
“恭喜宿主,第八个世界顺利通关,达成任务目标,为绝嗣帝王生下继承人,奖励现金二千一百万,积分三千分。”
“宿主这次还是没有完成三十个任务,争取下次再接再厉呢!”
“为了鼓励宿主,十胎丸赠送给宿主,宿主高不高兴?”
姜意的脑子还有些发懵,等反应过来之后,她木着一张脸拒绝了,“十胎丸还是留着你用罢。”
系统依旧很好脾气的说道:“送给宿主的就是宿主的,用不用看宿主自己,说不定宿主什么时候就想用了呢?”
“下一个世界,争取突破三十个大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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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个世界:貌美婕妤*腹黑绝嗣皇帝(别后重逢、救赎)】简介:
皇帝幼年颠沛流离,跟着母亲在青楼长大。
前半生尝到的唯一一抹甜是尚在江南时,姜意所给予的。
他生母病入膏肓,带着他到处去认亲,那一日里他遭受了数之不尽的白眼、谩骂。
姜意是唯一一个对他笑,还会给他糖的小姑娘。
只是世事多变,他做梦也不曾想到,在他作为宋家的傀儡登基为帝,周围处处都是宋家的眼线,他如履薄冰的一点点筹谋,不敢相信任何人的时候,那个曾经深深温暖了他的心的小姑娘会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再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一点点将他冰封多年的心给融化。
她不仅仅成为他心灵的依偎,还为他生育诸多子嗣。
姜意起初觉得皇帝好难攻略,她做尽了自己可以做到的一切,他偏偏还是那副心如止水的死样子。
在她绝望之际,那个一直都冷眼旁观的人不知为何忽然走下神坛,对她爱得炙热。
后来楚仲霖告诉她,其实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喜欢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