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阮小七,他性子最为跳脱,也最为率真,直接抢问道:
“邹寨主好生英雄!好生气魄!听得俺好生心热,不知那处宝地贵寨可曾占了下来?也教这天下贫苦百姓,多些指望!多条活路!”
窥见这活阎罗眼中的热切之情,邹润欣喜不已,回应道:“七哥所言甚是,我虽有此心久矣,只可惜受了几项事体阻碍,尚未能够上那岛去。”说这话时,邹润面露愁苦,长吁短叹。
语毕,更是将桌上一盏残酒端起,一饮而尽,言语之间,满是惆怅。
阮小二阮小五同样听得入神,于是赶忙接着问道:“未知是何事体阻了寨主雄心壮志?”
“无他,其一受制于人马钱粮,其二受制于海船船只和船工。不过此二项邹某都有计较,只要些许时日,便可完备。唯独其三,应是邹某德薄,至今毫无头绪……”
见邹润说到入巷处吞吞吐吐,这三人急得抓耳挠腮,不由得齐声问道,“不知这其三到底有何难处?我等兄弟愿闻其详!”
经过邹润前面的铺垫和演绎,阮家三兄弟的好奇心早已被高高吊起,就连最稳重的阮小二此时都忘了,他们和邹润只是初次相见,可所商谈话题却是刎颈之交才能私议的绝密。
“这其三……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却是因为去那海岛之上沿途多有海盗和官军,邹某虽也有些水上功夫,可无奈分身乏术。麾下虽有三名头领,七八百喽啰,却多是陆上好汉,这行人上了海船便似那猛虎入海,战力足足折了大半!”
“归根到底,邹某麾下唯独还欠缺几名能在无尽大海上乘风破浪,挫败敌军的水军头领!故此临近年关之际,方才不远千里,特来这梁山泊中,寻觅三条海上蛟龙!”
语毕,邹润再不掩饰内心的意图,将炙热的目光投向三人,站起身体,朝三人郑重抱拳。
“邹某不瞒三位,此番自登州千里而来,为的就是相请三位好汉入伙。却才邹润所言,并无半句虚假,三位如若不嫌登云寨小,小可愿请三位上山各做一把交椅,如此邹润幸甚!如此山寨幸甚!”
阮小五听了道:“罢,罢!”叫道:“七哥,我和你说甚么来?”阮小七跳起来道:“一世的指望,今日还了愿心!”
心神摇曳之际,阮小七浑不顾什么礼节礼数,大冬日里他直接扒开上身衣物,袒露出浑如生铁顽铜铸就的精壮躯体,一只脚踏在凳子上,将胸脯拍得山响。
“承蒙邹寨主如此豪杰看得起俺,俺阮小七旁地不敢夸口,唯独这身水上功夫,不曾觑得谁个!今日情愿投寨主麾下,往后水里水去,火里火去。哪怕只能够受用得一日,便死了也开眉展眼!”
阮家三兄弟一母同胞,向来同气连枝,有阮小七抢在前面,阮小二阮小五也不再忍耐心中激动,纷纷站起身来,袒露胸脯,露出一身的好刺绣来。
“我弟兄三个,真真实实的并没半点儿假,端的有此奢遮义气之事,我等愿舍得性命相助!”说到激动处,阮小二阮小五把手拍着颈脖道:“这腔热血,只是要卖与识货的!”
邹润闻言喜不自胜,连忙将站在凳子上的阮小七拉了下来,又将三人的衣服合上,亦喜亦嗔的道:
“七哥说的甚话!今日大喜之日,我得三位哥哥便如汉高祖得樊哙,唐太宗遇秦琼,来日方长,我等还要一展抱负,共图大事,如何说此不吉之语?快快呸呸呸几声,吐了口中晦气。”
热情褪去,阮小七尴尬地挠了挠头,也只能按照邹润所说,朝着角落呸了几口。邹润这才端起酒碗,欲与三人相庆贺。
哪知这三人却不约而同地推开桌子,就在这阁楼中拜倒,口称见过寨主。邹润口称不可,急忙去扶,三人却坚称礼不可废,硬是拜了三拜。邹润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受此大礼,待到三人行礼完毕,众人重新落座,再整杯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邹润便向三人介绍了登云山的各种情况,先是说明山上还有三位头领,分别是出林龙邹渊,锦豹子杨林,火眼狻猊邓飞。再说山寨目前发展势头,目前已有一处山寨,一处海岛,四艘大海船,合计六七百人马。
不过这都是邹润下山之时的数字,他下山之前曾下令山寨要竖起招兵旗,不论男女老少统统都收,反正目前山寨钱粮充足,又有晒盐场这个稳定财源,再收几千人完全没有问题。其中青壮可以当喽啰,手艺人可以开作坊,其他的都可以放在海岛上,种田的种田,晒盐的晒盐。
不过在言明三人座次的时候,邹润顿了一顿,说道:
“本该今日就定下三位哥哥座次,只因邹某还欲请一位好汉上山,虽还未寻见此人,现在却也不好提前说定,还望哥哥们见谅。”
阮小七闻言来了兴趣,他对自己的座次其实并不在意,反而是询问起了是哪位好汉。
“哦?不知寨主所言又是何好汉?莫非又为俺们山寨的水军寻了一条蛟龙?”
见阮小七还未真个上山,就张口“俺们山寨”,闭口“我们水军”,邹润心中欢喜,他起身给阮小七斟了一碗酒,解释道:
“七哥却是猜错了,此人虽不是水上蛟龙,却是陆地猛虎。不仅精通十八路兵器,上马能马战,下马能步战,更兼熟习军旅之事,练兵之法,端的人间少见!”
“哦??何人当得寨主如此夸赞?”见邹润如此赞誉,众人都来了兴趣,个个都迫切地询问着。
“此人乃是八十万禁军教头,绰号豹子头林冲的便是!”
“原来寨主说的是这个好汉,我也多曾听人说起,只是听说此人最近在沧州杀了几个鸟人,还放火烧了大军草料场,官府到处行文捉拿此人,听寨主之意,此人难道到了我梁山泊地界?”
阮小五反应蛮快,邹润刚起了话头,他便琢磨出几丝意味来,见邹润点头肯定,他想了想,又道:
“想来俺这梁山泊地界,能够让他容身的,便也只有那王伦处了……唉……此人却是糊涂,那甚么白衣秀士王伦,乃是出了名的不容人,做事小气又吝啬,俺们平日里和他做邻居,兀自觉得羞耻,这林冲恁地一条好汉,却如何撞在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