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俩刚晒好木耳,徐二瑞扛着锄头回来,一双赤足还带着水汽:“娘,叔爷说小麦最多还有半月就可以收。
就是这几天雀儿越来越多,糟蹋了好些麦穗,就连草人都不管用!”
别看麻雀小小一张嘴,吃起来庄稼真是厉害,毕竟曾经为“四害”之一名不虚传。
这些天小满爷天天守在梯田上,白天守鸟雀,晚上守兔子,跟这些山里的动物争着那一口粮食。
可真没办法!
麻雀会飞,数量又多,刚开始插着草人吓唬过一阵,现在已经可以歇在草人头上聚餐拉屎。
不仅跟人游斗,还能呼朋引伴,江枝感觉整座山方圆百里的麻雀都来了。
不能拿它们怎么办,只能轮流着守田。
江枝也忙,气温高,棉苗的活也多起来,需要打杈掰芽。
为了防止跟主枝争肥,除去几根预留的旁枝,其他枝条都不能留。
懒一天就会多长出一根杈枝,懒三天就枝繁叶茂,让已经开出的花见不到阳光无法授粉,最后连结成的棉桃都落了。
江枝还等着这几十株棉花过冬呢,一丝也不敢大意。
她计算过,这些棉花不损失,能收获十斤籽棉。
一斤籽棉能出四两皮棉,也就是能收获四斤纺纱絮袄,没有棉籽的净棉。
在这里冬天差不多在0度上下,冷不死人,四斤棉够两个成人做袄还有余。
好在雨水均匀,三五天就是一场,不需要挑水灌溉,省了一件大事。
事情总不能件件顺心,江枝看完棉花,刚提着满篮子的菜瓜豆角回家,就见小满慌慌张张跑过来:“婶子,今天村里来了好些人!”
他又去查看村里情况了。
江枝一边理着手中的豆角,准备烩一锅豆角子吃,一边问:“说说,是些什么人?”
前几天小满就说过村里有流民在居住,现在无非就是再多几户。
小满跑得急,满脸汗水,先抄起旁边装着山泉水的竹筒“咕咚”“咕咚”灌两口才道:“村里又来好些军士,用马车拉来东西,看样子是要搭棚,还截下路上流民不许走。”
这有些让人意外了,若是天热暑重,流民待几天还有可能,军士停留是想干什么,还把流民截下来?
可惜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再梦到听书,江枝也不知道男主聂繁天是否已经搭上顺风车,走上他的剧情路线。
不过男主跟自己已经分开,不用再多费心,现在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江枝认真起来:“你看那些军士搭的棚子是临时用用,还是要住一段时间?还有那些流民在干什么?”
小满扯起袖角扇风:“截的是青壮流民干活,那些棚子用的是油布,看起来很牢固,恐怕是要住一段时间!”
江枝蒙了,村里扎兵对自己这些人是好是坏?这就是信息不够导致的问题。
她坐不住,赶紧去梯田边找赶雀的小满爷。
梯田外用树枝搭了草棚,不仅白天几个人轮流着要守雀,晚上也要在这里守,实在是粮食太珍贵了。
撵完麻雀,小满爷也没有闲,一直在田里絮絮摸摸的干活,地里的土疙瘩捏成细粉,长的草也全部拔光沤出一大堆肥。
苗田里的秧苗已经长得一尺高,时间不能再等,只要收完麦,就赶紧放水插秧。
江枝将他从秧园喊回来,又让小满把刚才说的事再说一遍。
小满爷顿时也愁容满面,他虽然经历过兵荒,也是乱了几个月。
只是那时候他还年轻,能跑能跳还能打,带着孩子就能跑,心中并不惊慌,后来在村里磨着磨着就过了。
现在可不一样了:“这可怎么办?来了流民还能打回去,来军士可就不敢这样做了!”
流民来了,打就是,甚至就连死人都可以悄悄埋完了事。
来军士就不能这样做,不仅打不过,而且一人出事就来一个营。
一时间,众人都没有了办法!
小满爷眼睛看着麦地,焦急搓手,麦子已经开始收浆,若早收几天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够饱满得损失斤两。
他心里在考虑,要不要提前收麦?
“别慌,明天我也去看看情况再说,别自己吓自己!”
江枝心中还是有些侥幸之心,毕竟自己所在的山崖距离村子也不近。
那些军士要扎兵,即便要划警戒区域,也不会划到这一个山头来。
若真是兵士要搜山,那就得想办法赶快离开,自己做的那些“武器”就没用了。
当晚,趁着月色明亮,江枝和小满,还有徐二瑞就一起出发去看村里动静。
巧云只能托付给小满奶照顾一阵。
山上没有路,需要穿林攀岩,好在三人早已熟悉地形。
除去差点踩到两条蛇,惊飞三只野鸡,吓跑一只狗獾子,也算是走得顺顺利利。
到了平时窥视村里的山崖上,江枝俯身望去,果然见村里有变化。
原本死寂的村子点燃几堆篝火,有人影晃动,甚至都能看见那些人腰间佩刀。
在篝火旁是几座新搭建起来的宽大棚子。
为了这些棚子拆除几家残房,其中就有江枝家的。
徐二瑞气得哼哼:“上山时家里还有几个罐子没有拿,就是烧也烧不坏,这一拆就啥也没有了!”
自己的家,徐二瑞舍不得。
江枝没有出声,此时山间的长腿花蚊子围着她叮咬,正烦着呢!
突然,一直没说话的小满道:“快看,住在我家那个流民是女的!”
江枝看向村中小满家位置,那里有一个窝棚,此时有人正拿着燃烧的艾草在窝棚周围熏蚊子。
火光影影绰绰,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出一个妇人的身型轮廓和动作。
妇人的艾草还没有烧完,正欲转身熄灭,突然从阴影处鬼鬼祟祟跑出来一个人,一把搂住妇人的腰……
唉!
江枝转过脸,正想让小满别看了,却听到村里方向传来男人的惨叫怒骂。
猛然回头看去,却是那妇人手握通红的艾火发疯般直捣男人手脸和胸膛。
月光下火星四溅,在男人惨叫逃跑中,有其他流民的哄笑,还有妇人的尖叫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