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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木贼草
    节节草触之有粗糙感,节处有筒状深棕色的鳞叶。

    轻轻一拔,就从节处拔脱,质脆,易折断,断面中空。

    此药名为:木贼。

    当着张军头的面,许东没有急着认药,反而朗声背诵道:“《嘉祜本草》有注:木贼主目疾,退翳膜。又消积块,益肝胆,明目,疗肠风,止痢及妇人月水不断。

    《玉楸药解》也注:平疮疡肿硬,吐风狂痰涎。治痈疽瘰疬,疔毒,疖肿,汗斑,粉渣,崩中赤白诸证。”

    张军头脸都要绿了:“你说人话!”

    自己听不懂,丢脸!

    听着许医官掉书袋子,李老实嘿嘿干笑,等他背完才道:“许医官,我是老实人,你就说这是不是药吧?”

    许东灿然一笑,点头:“自然是药,此物叫木贼,晒干切成小段就可以入药。”

    外用治汗斑也方便,磨粉外敷就行。

    李老实咂咂嘴,自己只知道叫眉毛草,镇上那药铺居然都不告诉自己真正的药名。

    许东虽然没有上山采过药,但本草药经背得滚瓜烂熟,又在药房看过,此时一看见,他就背出来。

    旁边,张军头撇嘴:这是啥毛病?

    明明认得,还说什么山上的,药房的。

    药就是药,再变也是那样,难道药材还会像女人,换件衣服,涂个红嘴儿就变了样?

    张军头的牢骚归牢骚,心中却是稀奇得很。

    谁能知道自己昨天还扯一把磨老脚皮的草,今天就是药了。

    木贼草节杆粗糙而且结实,日常用途同样很多。

    在没有砂纸打磨机的时代,人们会用晒干后的木贼草给木器打磨,也作为给铜镜抛光的工具。

    春凤头上的竹簪就是徐大柱用木贼草打磨。

    很多药草都是天天摸着用着,知道药效的人却很少,结果生病时还得花高价买。

    李老实靠一袋木贼换来两个饼,立即回家,媳妇一个、自己一个。

    也不管现在天色未黑,吃完就搂着媳妇睡觉去。

    自己是老实人,可不能再把这些能换钱的手段教人了。

    药也不能一次采多,就让医棚离不开自己。

    以后可以每天采点药换饼,就这样天天都有饭吃,真是想想就美滋滋。

    李老实自顾自睡觉去了,其他流民还饿,可不能闲着。

    他们现学现卖,既然鱼腥草和石菖蒲能换饼,立即就开始找药。

    一时间徐家村周围的鱼腥草就遭殃了,田坎边本来长得还很茂盛的鱼腥草被人扯得泥土翻转,根须尽失。

    村里和村外小溪边那几株石菖蒲就更惨了,不仅莫名夭折,就连跟它长得极其相似的随手香也被拔光。

    有人又送药来,许东很是高兴。

    可当看到自己面前一堆长长短短带着老叶杂草的鱼腥草,还有混杂着随手香的石菖蒲,顿时眉头紧锁。

    “这些鱼腥草药不行,得打理干净,把里面的草清理了……还有你们这一堆好像不对!”他指着石菖蒲道。

    那些流民还等着换饼,一听不行,顿时急了:“你这个郎中会不会认药?这明明就是你说的石什么蒲,现在又说不对。”

    说着,他就拎起几片如同兰花叶片的植物抖啊抖,抖得上面带着的泥水滴滴答答往下落。

    许东也急了,他看见的石菖蒲都是晒干的,上面是如同竹鞭一样的节状根茎。

    石菖蒲

    这些“石菖蒲”只有一堆叶,下面的根茎虽然也在,却是短短小小。

    “你的根又短又小,还是红头,看起来就不对劲……”他指着那人手中“石菖蒲”的根茎道。

    那流民不乐意了:“许医官,你话可要好好说,认不得药就承认,你说谁的根短小了……还、还什么鬼的红头!”

    旁边,张军头脸黑如锅底,他本来心里就急,见许东说这些药不行,流民还要犟嘴,顿时怒骂道:“许医官说你那根短小就是短小,你再不老实,就滚出村子。”

    那流民立即闭嘴不敢呛声。

    一堆药草,只选出一部分鱼腥草和石菖蒲,剩下假石菖蒲全部丢弃了。

    此时若是被江枝看见,定要心疼死。

    被流民误采的“石菖蒲”叫随手香,又叫“五香草”,另外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山奈。

    又因为外貌跟石菖蒲相似,还叫茴香菖蒲,非常容易跟石菖蒲混淆。

    山奈

    这是跟八角、茴香齐名的烧卤香料王者,专门去肉中腥气,作用也是温中散寒,消食止痛,用于胃寒冷痛。

    新鲜山奈还有其他名字,叫沙姜,也是广东人做白切鸡的必需品。

    若有它,野猪肉会更好吃一些,可惜山上那些沟渠里没有,江枝也一直没有找到。

    现在胡乱被拔出来的山奈,连同真正的石菖蒲丢弃在墙角,不得不结束自己委屈的一生。

    而村外,李老实之前采过木贼的地方,那个瘦高络腮胡汉子又出现了。

    他找到李老实蹲着拉假屎的地方,看看光溜溜的地面,还有旁边被拔得只剩根的一大簇节节草,顿时明白那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家伙在使诈。

    忍不住大骂:“李老实,你一个吃独食的,小心吃了拉不出来!”

    嘴里骂骂咧咧,手下却不停,直接把水沟边其他剩余的节节草全部拔光,也送到医棚来。

    同样是木贼草,这一次许东却收得有些勉强。

    开方需要的是配伍,不是用一种药单打独斗,那就需要很多品种的药材。

    一个小小医棚能消耗的木贼有限,这一收就饱和了。

    瘦高络腮胡却是高兴,他拔光那一片木贼换来了三个饼子,够吃一天饱饭。

    于是,李老实第二天一早,又直奔村外“拉屎”时,见到让他崩溃的一幕,那一片木贼已经被扯了一个乱七八糟。

    知道自己的行为又暴露,李老实只能在周围再搜寻一袋来换饼,却被许东骂出来:“你还真当我这里是喂牛呢,现在不收这些药了,每次都需要新药。”

    李老实顿时傻眼,不光是木贼不收,就连鱼腥草也不收,自己还想着靠这两样混日子呢!

    那些流民知道断了财路,暗骂了几声却又无可奈何,眼睛齐刷刷又看向李老实。

    此时,李老实已经在暗暗叫苦,他认识的药材有限,而且自己采一样,就被人学一样,这样下去只需要三天就没饭吃了。

    白白教别人,这种事他怎么会答应,于是心思一动:那自己就不采药不吃饼,反正自己这个老实人不能吃亏。

    张军头把自己逼急了就只采木贼草应付一下,不给粮食就不干活。

    感觉自己拿捏住医棚,李老实就舒服躺平。

    他的想法很好,不过第二天就被张军头几棒打出窝棚:“想在这里呆,就给老子干活去,找不够一袋药不许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