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舟脸上的表情有点僵。
沉默了许久,她抬起了首。
却对上韩云舟望着她的,满是期盼关切的、无比温柔充满爱意的眼神儿。
虽然早知道她是女人,但她这样的眼神儿,叶轻舟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就说她是一个女人吧,女人温柔一些,柔软一些,她也可以理解。
可望着一个陌生人,这眼神儿也未免太温柔了吧。
看的人心里好别扭。
叶轻舟和她对望着,眉头颦了颦。
希望她可以察觉到不妥,不要再这样的看着她了。
但韩云舟仿若未闻,一双眼睛跟长在她身上似的,眼睫都好半天才眨动一下。
叶轻舟心里轻叹了一声,算了。
爱看就看吧,又不会少块肉。
她的身子在宽敞的凳面动了动,人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做男子装扮的女人。
“韩大夫,应该是看出来了点什么了吧?”
原本奄奄一息的人,现在好端端的,而且身边全是叶钧的人......
韩云舟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沉默地看了气色极好,满身都是为人母的温柔的叶轻舟一会儿。
韩云舟开口:“是,我是觉察出了有些不对劲,但是......”
“......但是,只是我自己的猜测,我想听......想听你亲口说。”
她如今吃了断肠散,被任唯控制。
这里全是父亲的人。
叶轻舟心里是满满的底气,什么都不怕。
唇抿了抿,她缓缓开口:“我是假病,目的是离开绍阳,去西北找我爹。”
尽管隐隐有这个猜测,韩云舟还是深深的被震撼到了,定定的看着她。
叶轻舟微微转过身子,拿起了桌上的筷子:“韩大夫,饭菜放了有好一会儿了,再不吃,真的凉了。”
说着,她又为她夹了一筷子的菜:“快点吃吧。”
为她夹了菜后,她夹菜往自己嘴里递,瞟了她一眼:“我要吃了,肚子饿了。”
韩云舟反应过来,连忙面向桌面也拿起了筷子。
她夹起一筷子菜,放到了叶轻舟的碗里:“饿了多吃点。”
“......”叶轻舟的筷子僵在嘴边,偏过头,直愣愣的看着她。
这个韩大夫,真的是......说不上来的奇怪啊。
......
从上次褚怀洲离开后,宋晏就决定了,他再也不主动的去贴他们。
他们对不起他在先,他若还上杆子去贴这些人,那些人岂不是更有恃无恐,更不把他当一回事!
他宋晏何必让他们如此糟践自己!
若不认真的给他道个歉,再把叶轻舟的所有事情,全都给他交代了,他绝对绝对不原谅!
但是,一天,一天,又一天的过去......
宋晏慢慢的坐不住了。
八日后,傍晚下了值,他带着褚怀洲需要的户贴,拿着让淮文买好的酒和佐酒的菜,去了他们住的地方。
门房开了门,带他去了褚怀溯的院子。
一家人正坐在餐桌上吃饭,门房带着宋晏进门,站在他们身边时,几个人都看傻眼了。
真的没想到。
玉笙先反应了过来,连忙从椅子上起来:“宋大人来了,您用晚膳了没有?”
“那个,我去给您拿碗筷,您吃一点。”
说完,她匆匆准备离开。
“不用。”宋晏环视了一圈人,目光扫了眼褚怀洲和褚怀溯,手里的酒菜往前举了举:“喝点。”
不等褚怀溯说话,褚怀洲先站了起来:“怀溯没有酒量,我陪宋大人喝。”
说完,他走向宋晏,看了他一眼,指了下外面:“去我屋里喝。”
宋晏和他对视一眼,沉静的目光看向桌上坐着的几人,朝他们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随后,向他的指向走去。
褚怀洲看着那道身披黑色狐裘大衣,身量高大挺拔的男人,抬脚也跟了上去。
“我哥说我没有酒量,好像他有似的。”褚怀洲砸了砸嘴:“我俩半斤八两。”
桌上的其他几个人,可没他这么大大咧咧,一颗心是吊在半空的。
也不知道这位宋大人,找他们公子是什么意思。
......
一路上褚怀洲一句话都没有,宋晏也没有。
俩人一前一后,一直默默无语的走进了他的院子,进了屋。
进屋后,宋晏自来熟的坐在了内厅的圆桌上。
将东西往桌上一放,翘着手等着。
褚怀洲将火炉上烧着的水拎起,往茶壶里放了茶叶,沏了一壶茶出来。
倒了两杯放在了桌上,一杯直接放在了宋晏的面前。
随后,转身出去了。
一会儿拿了两副碗筷回来,这才坐在了桌前。
宋晏低头,将袖口中的户贴拿了出来,推到了褚怀洲面前。
褚怀洲一句话都没说,将东西从桌上捏起。
走进卧房,将东西收好,又坐回了桌上。
佐酒菜没打开。
褚怀洲瞧了一眼,将东西拉到面前,垂着头安静的开着油纸包。
宋晏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着眼扫了他一眼,那张薄唇,抿的更紧了。
他觉得自己算是很沉的住气的,却没想到,褚怀洲比他还沉的住气。
佐酒菜也打开了,酒也启了,也倒上了酒水,还是楞一句话都没有。
宋晏将酒盅拿起,仰头,将里面酒水一饮而尽。
手指捏着白瓷酒盅,好似在自顾自的说话:“我今日找你来,除了给你送你们的户贴,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即便我有哪里做的不对,不好,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
“她可以和我明说,我不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不会听不进她的话的。”
褚怀洲目光从酒盅上移开,抬起眼,瞧着他:“舟舟的性子,宋大人,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宋晏的唇抿的更紧。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眼前的种种,都说明,他真的不了解她。
褚怀洲轻叹一声:“舟舟看着简单,什么时候都喜盈盈的,好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可实际上,她是一个很脆弱,很敏感的姑娘,是一个不容易信任人,依靠人的人。”
“她的母亲死了,父亲也不知道在哪里,囚禁在那一方宅院里,这辈子都不知道出不出的去......”
“......纵然有我们的疼爱宠爱,她也没有任何的底气,她的心是惊恐的,惶恐的。”
“这样的她,谁要是对她稍稍露出些不友善,或者说了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她一定缩回去,很难再喜欢这个人,再信任他。”
“所以,谁要是想和她好好的相处,一开始,就要对她友好。”
“照顾她的情绪,哄着她,让她慢慢卸下防备,这样才能得到她的信任,得到她的心。”
宋晏修长的剑眉蹙紧,捏着酒杯的手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