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金陵,早已过了子时,但城中能安然酣睡的却无几人。不光是太后的突然薨逝,更兼之大周与齐国的战事不利。
交战导火索是徐州,双方也是在此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战斗,期间徐州城反复易手,让本就被一把火烧的满目疮痍的徐州城更加破败不堪,如今看来就算是夺回徐州城,短时间内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反倒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修缮。
为此,大周已经付出了几十万两银子,征调了近十万民夫,前线更是战损了数万士兵。而齐国也是不多承让,在结束了与魏国争端后,齐国将精力全部看向了这个连接南北的重要枢纽,似乎要将在魏国积攒的怨气发泄在大周身上。
赵元宏也是倔强之人,同样咽不下这口气,本来接管徐州城时便被摆了一道,后来联络魏国得到的答复始终是模棱两可,到最后魏国选择了作壁上观,专心修理内政,任凭二国打得你死我活,就是不为所动。
“既然如此。拓跋儿,没了你,朕的大周一样能击败齐国!”赵元宏气愤地一脚踢开身前的御桌,在一片黑暗的御书房中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赵元宏并未让茹灯,似乎只有这无尽的黑暗才能让他感受到一丝安全。
但嘴上这么,前线传回来的一封封战报却都无不预示着,大周的军队无力再战,再加上近日曹太后去世,让赵元宏心力憔悴,嘴上更是起了数个大燎泡。
“陛下,前线有战报传来了!”黑暗中,传来了杨六的声音,紧接着一封战报交到了赵元宏手里。
赵元宏扫视了一眼,信上的战报与赵元宏猜测的无二,又是一场大败,损失近三千士兵,受伤不能再战的士兵更是多达数万。大军防线崩溃,不得不向后撤退。
放下战报,赵元宏长叹一声,再退可就要徒大江沿岸了,届时金陵与齐兵仅有一江之隔,就是大周立国之初异常艰难,都从未被人打到过这里。
正当赵元宏哀叹时,御书房外又来一名黄门送来战报。
“陛下,又来战报了!”杨六声道。
“念吧,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赵元宏闭上了眼,他已经做好了大军被齐军追上后全军覆没的准备。
“是岭南的战报,”杨六有些惊诧莫名,“荆南王与越国公联合上奏,征南大军已经攻破安南都城升龙府,擒获安南国主、太后以及国中王公大臣,如今正被曹光义曹将军押解回金陵!”
“嗯?!”
赵元宏一听却是来神了,一把从杨六手里夺过战报,仔细看了看,随即又唤来鸿骑卫,百般确认过后他这才缓缓放下战报,大笑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着。
“杨六,怎么不点灯?”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借着月光勉强能看清是一名女子,这个声音杨六熟悉无比,是皇后张氏的声音。正当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时,赵元宏先是发话了,“是朕不让点灯的。来皇后,看看战报,岭南的战报!桓儿和冯义成打了一个大胜仗,将安南不臣全部擒获,如今正在押解回金陵的路上!”
“是吗,那还真是可喜可贺啊,”但皇后张氏的语气中听不到半点喜悦,她手里端着一碗汤药,来到赵元宏身边声道:
“来陛下,该喝药了。”
沉浸在喜悦中的赵元宏接过汤药,一饮而尽,随后咂咂嘴回忆着苦涩的汤药道,“味道变了,怎么换了药材?”
“是啊,”皇后张氏轻笑两声,“陛下还真是好嘴呢,这都能能尝出来!”
“又是武威侯送来的药方?”
见皇后点头,赵元宏亦是点头道,“之前朕头疼,武威侯进献的药方就很不错,只是最近吃着药效不如从前了。以前只要吃一副剂量就能睡个安稳觉,如今却要吃三倍,唉......”赵元宏扯了扯头发道。
“正是如此,兄长这才又送来了新的方子,”皇后抿嘴笑道。
“算了,武威侯现在身居高位,让他多操心一下国事,少琢磨这些!”
“兄长也是为了陛下的身子着想啊!”
“不这些了,看看战报吧,桓儿攻破安南,总算是没丢我大周的颜面!”赵元宏将战报递到皇后手里。
皇后张氏只是轻轻扫了一眼,旋即拿起了另一份战报,是北方前线溃败的战报。
“臣妾虽是一介女流,却也略懂一些南北之异,南方不过是疥癣之疾,北面的齐魏二国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啊!便是斩了一千,一万南蛮,也比不上斩杀一百齐魏士兵啊!”
“话虽如此,但前线战事不利,朝堂乃至民间百姓都笼罩着一层阴霾,正是需要一场大捷振奋人心的时候啊!”
“臣妾不懂这些,陛下开心就好!”皇后不满地撇撇嘴,起身就要离去。
“诶,等等,朕还有事想和皇后商议呢!”
“唉,陛下快些罢,色不早,妾身也乏了!”
赵元宏轻轻握住皇后的手道,“此次前线战事不利,终归是边军战力低下。因此朕打算裁除一批边军,汰弱留强,不仅能为朝廷省下一笔钱粮,还能壮大边军战力,何乐而不为呢?”
皇后却有些诧异,道,“这种事陛下和朝臣商议不好吗,为何要告诉臣妾一介妇人呢?”
“因为裁军一事,朕想先从你们张氏一脉开始!”
......
在海上漂泊了数日,载着赵桓等饶船只总算是到达了金陵,这一行为了稳妥起见,赵桓带上了何健和墨影,二人联手战力保着一行人安危还是没问题的。
下船前,赵桓对冯义成道,“冯公,您就不要去金陵了,这船还需要有人守着,这是本王唯一的退路了!”
“老夫明白,此行殿下千万心行事,一切以自保为主!”
下了船,一行人找了辆马车,载着柳贵妃和冯媛便出发了,他们都精心乔装了一番行事也十分低调,根本看不出是一位回京的皇子。
不过当马车缓缓驶向朱雀桥时,远远却瞧见一大批宫中禁卫簇拥着一名宦官,正在翘首以盼什么。一见到赵桓的车架,那宦官忙上前道:
“二殿下,老奴在此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