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肴谈不上丰盛，皆是素食，毕竟现在正值国丧，不宜大酒大肉。不过就算赵元宏安排了山珍海味，在场之人又有谁会有胃口呢。

    除了赵桓对面坐着的大皇子，吃的满嘴流油，身上华丽的服饰早就被汤汤水水打湿了。而在大皇子身旁则坐着韩玉儿，她一只手不停替大皇子夹菜，另一只手则拿着手帕心翼翼替他擦拭身上的污渍。

    赵桓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心里百感交集，桌上的饭菜吃起来也是味同嚼蜡，到最后赵桓索性不再看，扭过头看向不时交谈的皇后张氏和柳贵妃。

    大殿里的声音只有大皇子咀嚼食物和二女时不时话的声音，就是晚宴的发起者，赵元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坐在上位不停逗弄着赵桓的幼弟。

    “妹妹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呢，”皇后坐在上位娇笑道，“不仅生得相貌堂堂，更是文武双全。年前安南上表的《讨周檄文》本宫可是听了，可把陛下气得不轻。你看看，这才过去多久，南蛮就被桓儿带兵平定了。”

    “这岭南还真是福地呐，妹妹去了那儿，气色都比在金陵的时候好。而且还是个锻炼饶好地方，方才桓儿站在这儿行礼的时候，本宫眼睛一花，差点以为是陛下年轻时候呢！”

    “哪里，不过攻破一南国土邦，哪里比得上陛下年轻时南征北讨立下的赫赫战功？”柳贵妃笑道。

    “是功劳就是功劳，老老实实受着便是，何必这些惺忪作弄之言！”也不知怎么的，赵元宏听着这些话心里就是止不住的烦躁，“不过攻破一个安南明不了什么，便是攻灭了一万个南方土邦，也比不上北方的齐魏二国半点！”

    赵元宏一发话，才热烈的气氛顿时冷了下去，为了不致使气氛太过尴尬，柳贵妃忙出言道，“对了，这才征讨安南，那儿有许多金陵没有的东西，妾身此次回金陵带了些，还望陛下贺娘娘喜欢！”

    殿外马上就有几名宫女端着岭南的各色特产上来，柳贵妃拿起一个玉瓶道，“这是桓儿鼓捣出来的，名为香水。是用各种鲜花花瓣，取其香味制成，洒几滴在身上味道久久不散。此行来的匆忙妾身做主选了兰花香水，还望娘娘喜欢！”

    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此物的，皇后在手背滴了两滴，花香让她一阵迷醉，忍不住叫好。

    “哼，整日琢磨这些女人用的东西，不思如何治理岭南，也难怪一个的安南欺侮到我大周头上！”赵元宏看不惯这些，又出言斥责道。

    赵桓无奈地干笑两声，他今日怎么这般奇怪，本以为他和柳贵妃离开金陵几年，赵元宏能放下心中的成见，早些时候赵元宏话的语气也让赵桓以为如此，让他好一阵欣喜，但如今看来自己还是太过真了一些。

    “陛下！桓儿好不容易回一趟金陵，还带了礼品，怎么能这么呢！”皇后一脸不满之色，随即从礼品中拿出两颗鸽蛋大的珍珠道，“看看陛下，这珠子一看就是桓儿精心挑选过得，比宫里的珍珠可大多了！”

    赵元宏接过珍珠在手里把玩了一会，瞅着赵桓似笑非笑道，“这是合浦珠吧？朕记得每年都要向宫里进贡，你一去邕州的这几年，宫里可是一颗也没见到啊！”

    这合浦珠还能去哪儿，自然是被赵桓给截胡后都卖给了五湖商会，合浦珠的美名就连远在北方的齐国都曾听闻，赵桓也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不过这事儿肯定不能明出来，赵桓起身拱拱手道，“陛下明鉴！合浦珠美名传遍下，世人皆知合浦珠的好，却又有几人知道采珠的难？儿臣曾亲临合浦县，见过专门采集合浦珠的女子，世人皆称之为采珠女。”

    “采珠女为了采集合浦珠，须得屏息凝神，潜入深海，趁着珠贝张嘴换气之时，从口中取出珍珠。看似简单，实则凶险异常，万一珠贝闭合，夹住手臂，采珠女根本无法挣脱，只能活活憋死于水下。”

    “更兼之珠贝生活的地方还有各种海中猛兽出没，其凶猛程度丝毫不逊于虎豹，一旦被缠上，不要珍珠了，连命都保不住。”

    “所以呢，你想什么？”赵元宏手指轻点桌面问道。

    得，一看赵元宏的神情，赵桓便知道自己是白了。

    “不过是一群贱民，死了就死了，若是朕乐意，征发十万万人采尽南海之珠，又有谁敢一句不是？”

    “陛下是子，理应如此，您开心就好！”赵桓淡淡地道。

    “哼，”赵元宏又继续道，“朕可是听你为了给那些采珠女出头，将少府监派过去的人都给杀了，胆子不啊！”

    赵元宏不提此事赵桓都差点忘了，自己曾在合浦杀过一个名为自称少府监的人，据那人临死前所言，还是皇后张氏一脉的人。

    “确有此事。那人打着少府监的名头，在合浦欺男霸女，作威作福，就连当地县令都得礼让三分。儿臣是简装到合浦的，并未表明身份，因为儿臣替采珠女打抱不平，那人便要斩了儿臣！”

    “若他真的冒犯到你，其罪可诛，但却不该由你来，他是皇后的族人，我大周赵氏与世家共存，应当交付有司，押解至金陵治罪！若人人都想你这般滥用刑法，下岂不是要大乱！”

    “那厮打着平阳郡王一脉的旗号，祸乱百姓，儿臣也是为了平阳张氏一脉的名声着想，若是等到押解至金陵，怕是随便找个由头便能让这厮走脱！”

    “你是朕刑罚不明么？！”赵元宏气得一拍桌子，站起身大声道。

    “儿臣不敢。若是押解这厮回金陵，儿臣怕夜长梦多，毕竟儿臣无论是南下就藩还是这些年在邕州过得都不怎么太平，也不知得罪了何人，时不时就有刺客跳出来刺杀儿臣，就连用的兵刃都是我大周军器监监制的精良货！”

    赵桓顿了顿继续道，“儿臣侥幸抓到过一个活口，审问后得知，是平阳张氏派他们来刺杀儿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