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乐公主虽处于后宫,但在战乱四起的时候,宫中的消息总是遍处都传的,她多少也知道点儿。
北幽人对宣人展开了肆意妄为的屠杀,一座座城池都被夺去,宣国的国土也在不断缩。
面对伤害自己国家百姓,侵占土地的北幽,原主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抗拒这场和亲是合情合理的。
谁会愿意嫁到一个与自己国家相敌对的国家去。
那个时候她勇敢且孤注一掷的逃了,只可惜没跑多远又给抓了回去。
当她到了北幽,住在一座荒凉的宫殿中,夜深人静时,总有思家心绪丝丝缕缕的冒出来,侵占她的一整颗心。
赫连清是个好的,还知道为此事跟她抱歉,至少在被迫和亲这件事上,因为他的这句抱歉变得稍稍好了那么点。
但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点。
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原主也就是宁乐公主的的确确成为了和亲公主,往后恐怕很难回到故土,从此和亲人朋友远隔千山万水,思念会化作横亘其中的一道堑,很难逾越。
如果是原主,她可能不会心平气和的在这里跟赫连清话喝酒,她会始终保留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她并非原主,没有原主那样的情绪,她只是理解对方,但不会像对方有可能的做法那样去做。
她是戚宁宁,她身上有背负的东西,远离了赫连清,就没办法展开了。
“是我选了你。”
赫连清错开目光看向远方,他并没有因为戚宁宁会为了这事而生气就不去坦白,相反他很理智清醒,也下的去决心。
戚宁宁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宣国势弱,在议和条件上没有什么话语权,所以我成为这个和亲公主也许就是我的命罢。”
“如今我也看开了,既然我都来到了这北幽,那也不能成颓然度日,我得向前看。
至少和亲这件事能让我宣国的百姓不再受战乱侵扰,不用夜半惊醒,担惊受怕,这是我能为他们做的很有意义的一件事了。”
戚宁宁这个时候亲身经历了和亲这样的事,更能体会到历史上那些公主踏上和亲之路的远大意义。
她们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在家国大事上拎得清,愿意做出牺牲,舍为大,就很值得人敬佩。
现在的她也和历史上的她们一样,和亲不仅仅只是改变了两国的关系,还建立了两个国之间的枢纽联系。
如若此次议和之后,他们宣国与北幽之间从此能各自安好,不再刀兵相见的话,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听见戚宁宁苦笑着出的这番话,赫连清心里的滋味儿并不好受。
假如他们身处同一个国家,不管是北幽还是宣国,至少他们立场相同,不会有目前这样的情况出现。
倘若有这种可能,赫连清相信,他们二人有缘相见的话,一定能过上和普通人那样的日子,中间不会横着这样多复杂的问题。
但转念一想,赫连清又觉得如果是那种和平的情形下,会不会他们两人连交集都不会有,也就很有可能不会有之后的任何发展。
眼下看来,不管是哪种情形,似乎都不是最好的,都让人犯难。
细细想过之后,赫连清还是认为现实里的这种情况会好上一些,最起码他们有了相遇,也有了交集。
至于这其中的问题,赫连清觉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会有那么个办法的。
再回忆起那时候他看到的戚宁宁在灯上写下的愿望,内心更加矛盾。
清甜的梅子酒甜度都随他的心情变化而下降了,弄得他都不想再喝下去了。
角楼下的热闹依旧不减,人来人往穿行在街市中,喧闹声不止。
赫连清索性把酒杯给放下,走到墙边去俯瞰下方来往的人流。
戚宁宁也跟他一样把杯子放下,站到墙边去吹吹风,散散酒气。
大过年的,他们俩刚才都把气氛给搞僵了,过年就应该有个过年的样子。
老站在这角楼上还显得有些冷清,不如下去融入到街市上逛街的百姓中去,还要有意思些。
戚宁宁提议道:“烟火看了,酒也喝了,咱们也下去走走吧。”
“好。”
下了角楼以后,开吉跟碧羽一同迎上来。
碧羽一眼便看到了戚宁宁身上披着的深色大氅,一看便是男饶。
而戚宁宁来这里找的只有赫连清,大氅是谁的不言而喻。
碧羽不动声色的上前为她拢了拢深色大氅,顺势走在她旁边。
开吉走到了赫连清身边,他们二人落后了戚宁宁她们几步。
开吉稍稍压低声音问道:“主子,你们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他有些不解,本以为主子跟宁乐公主能在上头多待一会儿,多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的,结果这么快就下来了,岂不是浪费这大好的相处机会。
赫连清侧目看他一眼,淡淡的反问:“我们不下来难道要一直站在上面喝西北风吗?”
开吉抓了抓脑袋,啊了一声。
好像也是,角楼上边可不比下面,风会大一些,一直待在上面的话会很冷的。
再者还有一点就是,烟火已经看完了,再继续留在那里也没什么可待的了。
“主子,那咱们快跟上去。”开吉用手上拿着的佩剑指了指前面和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的戚宁宁跟碧羽。
戚宁宁一路走着,看到了好几个脸上都戴了面具的人,还有一些孩子,他们也戴着专门给孩子设计的偏可爱风格的面具在街上打闹玩耍着。
这时,戚宁宁注意到一处卖面具的摊边有一个男孩,他正面露艳羡的盯着那群嬉笑追逐着远去的孩子。
他年纪和那群孩子差不了多少,正是活泼好动,爱玩爱闹的时候,但戚宁宁在他眼中看到了极力的克制与压抑。
他没有和那些孩子们一样去玩,只因他手边还搀扶着一位年迈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和蔼的偏头过去跟那男孩着什么,男孩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