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影看着姜映波，反而笑了：“看来，无论朕此次到底是为什么来找夫人，夫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样一套说辞，七拐八绕地总能想法子说到朕允夫人参加科举上。”

    “不可以么？”关键时刻姜映波可不知道什么叫羞赧，大大方方迎上徐影的目光，“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女人也想卖，怎么了？”

    徐影笑叹：“夫人只想把文武艺卖给朕，却连朕一见面时问夫人的事都不愿意回答。”

    姜映波一挑眉。

    你的问题？

    是……“你知道我要来？”还是“朕是为何而来？”

    那肯定不会是前者，前者姜映波是回答了的。

    只是后者……

    陛下你要我硬猜你为啥过来……还是有点强人所难的呀。

    但一定要猜的话，首先，徐影肯定是已经把前朝皇族都忘没了的。

    君王忙着开拓呢，前朝皇室又孬种，只要没闹出什么三太子五太子的造反团体，谁天天盯个前朝皇室啊。

    其次，徐影对国事是有数的。

    就凭她对外掌管朝政之后上下一新的表现，凭她女儿能及笄不到的稚龄就能为父和亲，能站上河堤与河堤共存亡，凭她儿子能去看万顷碧波，能外出远航，凭她好像没什么大动作但百姓的生活就是越来越好，原本这些宫中女眷做的女红还没太多人买得起，渐渐的百姓嫁闺女都想买一块精致的布做盖头……

    再次，徐影是务实的。

    先帝的贪玩她没有，先帝的好色她也没有，她到前朝皇室聚居的地方来，绝不会是什么耀武扬威的无聊目的，绝对是她的国事上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就可以打住了，绝对不要去想什么“前朝皇室有什么可以帮到本朝皇帝的政事”，那就掉坑里了——徐影不可能是为前朝皇室这个身份来的，不然为何不去找前朝皇帝的叔伯兄弟儿子皇后贵妃？

    并且皇帝在政治上还可以裨补缺漏之处，刚才已经谈过了，就是攘外必先安内。

    这就可以往徐影需要一个人去和亲猜了→_→

    虽然这个选择也可以划掉。

    若是真的需要和亲的人而本朝皇室不合适，那也是去看前朝公主啊，她这么个前朝妃嫔掺和个什么呢？即便徐影能查到她领着公主们读书，想知道公主们学得如何，能不能担任和亲之责，那也没有不见学生来见老师的道理呀，老师再好，不一样有学不进去的学生么？

    那……

    “陛下的题出的实在刁钻。”许久，姜映波道，“我只能想到，我这点文武艺，怕是帝王已经看上了，故意为难我来着。”

    徐影噗嗤一笑：“那夫人说说，朕看上了，是准备让夫人做什么去？”

    姜映波道：“不可能是内政——有无双公子在，内政不可能需要陛下烦心，也不可能是家事——陛下多半也不是想给荆王与诸公主寻个先生，细想下来，只能是方才我给陛下说的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至于陛下预备如何用我去安‘内’……陛下就只能恕我才疏学浅了。”

    徐影笑了笑：“能猜到这个，夫人已是极有本事的人了。”

    徐影知道，要姜映波精准地把她的来意靠上“如果吐蕃高原上下来的高僧找的就是前朝皇族，对被选中的前朝皇族也是解脱”的传言，属于强人所难。

    因为这事儿也就是徐影在特别关注，所以消息才能传到徐影耳朵里，但旁人则未必，外头的信息纷繁复杂，能准确地猜到君王在关注什么并且做同款关注，前提就包括了“知道君王的脾气”和“有君王那个级别的收集信息的能力”，这两点对于姜映波来说，即便前者可以靠徐影执政的风格猜，又让她一个半被禁足在许家村的人怎么获得信息呢？

    能到攘外必先安内的程度，已经是惊艳了。

    姜映波听徐影此言，也悄悄松了一口气，笑道：“那陛下可否向我也透露透露，陛下预备让我去做什么？”

    此时，两人已经在姜映波所住的茅屋前站了许久了。

    徐影便笑：“夫人至少请朕喝碗茶吧。”

    姜映波失笑：“陛下请。”

    姜映波比起先前的许华月和马夫人，就有牌面得多了——给徐影端茶上来的是前朝的另一个公主，各种礼仪都很周全，给徐影上了茶就退下了。

    徐影低头品了一口茶，眼前一亮——以徐影如今的地位，说一句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绝不是自夸，可徐影都没喝过这么清新独特的茶。

    姜映波立刻就得意了起来：“我亲手炒的。”

    “夫人蕙质兰心。”徐影自然不吝啬夸赞之词。

    姜映波谢过徐影的称赞，接着续刚才的话题。

    徐影那就不亲自说了，给了绿萝一个眼色。

    绿萝便解释了一遍徐影预备把庶子庶女都放出去的思路，说二殿下如今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去吐蕃了，现在吐蕃的高僧都已经被徐影先派到那边去的人忽悠瘸了真来中原找活佛转世了。

    故事很长，绿萝也说了很久，徐影甚至还给绿萝倒了杯茶，让她润润嗓子再继续说。

    讲完了，半个时辰都过去了，姜映波听得很认真，末了，感慨一声：“陛下……大才。”

    姜映波是这个反应，徐影第一时间就排除了姜映波和自己的老母亲与祝青萝同出一门的可能——无它，那俩听徐影这个计划兴奋得和什么似的，恨不得能出一百个主意，态度鲜明地认为藩属国永远是有异心的，地盘当然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鹰派得让徐影害怕。

    并且她俩仿佛是笃定如今的技术水平确实没办法让中央皇帝掌握那么大的国土，但将来肯定可以。

    但姜映波没有任何这样的意思，她的态度……其实更类似于无双。

    是“我不知道这个想法到底实践下来会走向何方，但试一试呗，中原有这个国力，试得起”。

    徐影就多少有点惆怅——都是支持，但老夫人和祝青萝的“这一定行”和无双的“试试看嘛”，那肯定是前者更让改革者喜欢啊。

    但徐影很快就收起了这种隐秘的心思，笑道：“看来先生不反对，那先生随我出山罢？”——连称呼都秒改了。

    先生，一个在这个时代还没有被男人污染的词儿，所谓先生，并非男子都可称先生，女子只有杰出者才能得一句先生，而是无论男女，只要闻道在先，就可以称先生。

    至于说姜映波自己……没有诸葛孔明的才华，就不要妄想什么三顾茅庐的好事了，有offer你就收着吧！

    姜映波答应得很痛快：“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