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沉沦之间,白宁的意识再次回归于当前的这座无限虚空之中。
看着重新恢复的双脚,白宁心中再次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所有的枷锁,都是自己给与的,待得解除所有束缚,枷锁自然全无。
来到这里,所得到的,竟然是这种类似于思想层面的解脱与顿悟吗?
在对于意义的解析之中,真的能够求得最终的解脱与释放吗?
那么,当前的这场际遇,是之前的那名老者给与自己的吗?
环顾四周,依旧没有那名老者的身影。
消失了吗?
在经由不知道多少岁月的老化之后,最终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化为一缕轻烟消散了吗?
一种强势的怅然感再次汹涌而起,这使得白宁不愿意相信,之前的那个老者就这样消散了。
一个字未说,一句话未言,只是漫长地凝视一眼,便最终悄无声息地消散掉了。
像是一种强撑一口气的临终嘱托,又像是将自己这辈子最为重要的领悟全都传授给了白宁这个外来的同族。
可是,这种莫名的感情波动又是因为什么?
莫名的情感存在,这就说明此处的机制依旧存在。
更高层级的存在依旧存在,那么之前的那个老者便不会消失。
是一场基于自我幻觉的自欺欺人吗?
因为有所领悟,有所获得,所以便会天然地认为这是来自于衰老个体的馈赠与奖赏吗?
为什么会有奖赏?
仅仅只是因为白宁觉得对方是同族吗?
再次陷入到一种莫名的自我优越感之中了吗?
在错误的道路之中发足狂奔,在某种意义上,不也等同于继续的迷失吗?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脚,实实在在的独立存在,并未继续融入到这片虚无之中。
为什么会有这种下意识的动作?
为什么会觉得脚部的独立是一种自我解脱的代表?
在刚刚的过程之中,已经自我洗脑了吗?
在这一种错误的暗示之中,已经为自己搭建了一套错误的认知体系吗?
忌惮骤然升起,白宁仿佛看到了这片意识空间的可怕之处。
从最开始的人形老者,这就是此处更高层级存在对于白宁所下的第一重心理暗示,随后就是脚部的束缚,其后再是各种相关的心理波动。
借由白宁自己的思辨能力,更高层级存在不断地让其自己给自己洗脑,最后成为一个存在于既定认知偏差之中的混乱个体。
这是一个让白宁自我思想阉割的过程,也是一个自动提升更高层级存在威严和可信度的过程。
到时候这个不发一言的老者突然再次出现,那么对于白宁来说,这就是一个最为值得信赖的对象。
又因为其时不时会消失的稀缺性,白宁便会万分急迫地想要抓住眼前的机会,配合老者形象的存在做一些高风险的事情。
这个间接掌控白宁的结果,积极调动白宁向错误方向猛冲猛打的预期,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错误的既定认知,错误的信任对象,在这个极端危险的区域,往往会造成不可想象的严重伤害!
让自己的心境在这种惊涛骇浪之中慢慢平静,白宁继续四顾这片虚无空间。
或许是时机并未成熟的关系,那个老者形象的存在依旧没有出现。
唯一的好处,就是白宁的双脚依旧是自由自在的,他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不过,对于这片毫无边界可言的虚无空间,双脚的自由并不代表着真正的自由,只代表一种自以为是的自由。
没有既定的目标,距离更是毫无实际参照标准,那么白宁的前行过程,就是一个自我麻痹的过程。
前行和停留,其实只是两种不同状态的禁止。
从进入到这片特殊的意识空间开始,白宁就已经处于被囚禁状态,只是这里的整体环境和各种相应的心理暗示细节,告诉着白宁他是自由的。
也正是因为白宁自入牢笼的既定事实,所以那个老者形象的存在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消失不见。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间,又有什么是不能放手的?
“出来吧。”
白宁淡淡的语调回荡在这片空寂的虚无之中,非常莫名的一种回声效应,在白宁的既定认知之中,这里不应该会有回声,只有一种无限空旷辽远的音效。
待得余声消失殆尽,那个老者形象的存在依旧没有出现,就好像白宁沉稳异常的谋而后动,不过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笑话。
什么虚无的囚禁空间,什么有恃无恐的刻意失踪,什么九曲十八弯的心机谋略。
当前所在的空间,就是一片纯粹的虚无。
曾经存在于这里的事物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个外来的白宁在此地思辨诡谲,自欺欺人。
死寂就是死寂,是即将要转化为绝望的不可知困境。
掌控这里的事物消失了,白宁这个外来者想要就此离开,似乎犹如通天路一般的缥缈不可知。
果然,那个自以为聪明的决定,擅自进入到这处意识空间之中的决定,导致了这场绝对的自囚结局吗?
正因为那个老者形象的存在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直接消失掉。
他们两者之间或许本就存在交流障碍,又因为立场的关系而不可能产生一些基本层面的互动。
相互交流的可能性本就很低,再加上交流障碍,这或许就是那个老者形象存在直接消失的根本缘由。
费尽大力气来到这里,结果不仅没有获得一些实质性的成果,甚至连如何离开这里都不知道。
这样的事实结果,能够用失败去形容吗?
能够在这样的既定失败结局之中找到一丝希望,能够支撑后续周旋的希望吗?
在这处孤立的空间之中,白宁只能不断地进行各种自我思辨,以求能够在这近乎于绝望的虚无空间之中找到一些继续挣扎下去的机会。
对于失败的抗拒,近乎于是一种本能。
这种来源于本能之中的躁动,又与这里的存在有什么必然的关联性呢?
完全思虑不出个所以然来,白宁只能漫无目的地踏出一步,向着这片大概逼仄,看起来却像是无限的虚无空间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