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中旬。
永昌候府邸。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停在了门口。
老太君自马车上缓缓而下,张宇航恭敬的站在一旁。
身后的下人拿着一些拜访携带的礼品,等待永昌侯府内的人来接收。
“拜见老太君,家父已在内堂备好酒宴,您移步即可。”
侯府大门前,永昌候世子张元安早已等候在此,见到老太君出现,当下行礼问安。
虽然他不是很看的起现在的兴勇侯府,但是一来这位是已故的兴勇候的娘亲,二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明面上他们永昌侯府的亲家。
虽然只是一个庶子的关系,但毕竟是脱不开的,该有的礼数是必须做到位的。
“好,世子不愧是永昌侯的儿子,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老太君脸上挂上了丝丝笑意,神情间一副十分熟络的样子。
张元安谦虚道:“老太君过奖了,您里面请。”
侧过身子,张元安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样。
“嗯。”老太君微笑示意,当下不再耽搁,径直往里面走去。
张宇航不吭不响的跟在身后,于此同时,永昌侯府的下人出现将老太君带来的礼物全盘接手,安排人处理。
内堂,张宗宁静静的坐在桌子边。
看到老太君等人出现之后,才起身迎了过来。
......
明心苑。
这是永昌侯府内一处早就被荒废的杂院,常年无人居住,早就荒芜,杂草丛生。
张宇航一人推开了尘封的大门,走了进来。
看着房间内物是人非的场景,看着早就已经褪色的记忆,他犹豫片刻,缓缓踏步而进。
这里,就是他曾经居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缓缓拭去桌角上的印记,看着自己母亲曾经给自己亲手雕刻的木雕,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伤悲,顷刻间,泪流满面。
重活一世的他,残忍,嗜血,无情。
可他的内心又何尝不悲痛,
他又何尝不想拥有一个真正幸福的家。
可物是人非,造化弄人。
时至今日,他距离自己的报复目标越来越近,却也感到无比的空虚。
走到自己母亲的房间,他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就好似回到了从前的时光,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虽然苦,虽然累。
但他有母亲的爱,有母亲的呵护,他是一个完全的人,有依靠,有寄托。
他可以调皮,哪怕会受到母亲的责罚;
他可以任性,可以尽情的释放天性,因为有母亲在自己的身后。
他依稀间能看到自己在这里奔跑的笑容,能看到自己母亲充满爱意的看着自己,
那天真烂漫的时刻,总是令他动容,可现在,哪怕在梦里他都有多久没有梦到母亲的身影了?
哪怕有的时候母亲拿根棍子追着自己,哪怕自己嚎啕大哭,可心里,是不苦的,甚至,带有一丝温馨。
他沉浸其中,好似又感受到了母亲对自己的耳提面命。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就在张宇航睹物思人,沉浸其中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张宇航回过神来,用双手狠狠的将自己满脸的泪水拭去,
哪怕双眼通红,也要保持最初的模样。
悲伤仍在,回忆未终,但现实让他无法继续。
张宇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张侯爷怎么有空来这个地方,不怕脏了你的眼吗?”
“放肆!”张宗宁怒喝一声:“你就是这样和为父说话的?”
张宇航转身看着他,冷笑道:“为父,你也配?”
“从小到大我一共见过你几次?你有没有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
我母亲病死的时候,你在呢?
她积劳成疾,郁郁寡欢的时候你在哪?
我跪在你门口,苦苦哀求你去见母亲最后一面的时候你又是什么嘴脸,一个贱婢,死就死了,不要打扰我的公务。
那个时候你有想过我是你的儿子,你有想过你也是母亲的丈夫吗?”
张宇航的语气间夹杂着一丝绝望和愤恨,面对这个男人,现在的他不想忍,也不愿意再忍。
张宗宁看着自己儿子几欲喷火的眼神,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归根到底,是自己这个父亲不称职,亏欠了他们母子。
但是听到他居然敢如此质问自己,当下也是十分不耐,“是,当年我是绝情了一些,可你别忘了,我是永昌侯,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罢了,难道现在要我给她道歉,给她赔罪不成?”
“平民?”张宇航冷冷的看着他,“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母亲,当年为什么又要占有她?”
“这么看不起母亲,为什么又要给她许下那不切实际的承诺,就因为你管不住自己,管不住那二两肉吗?”
“你放肆!”
张宗宁听到这些,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怒火,直接狠狠的扇了张宇航一个耳光:“啪!”
张宇航只感觉左脸传来一阵痛感,头不自觉的向右倾斜,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他回过头,死死的盯住他的眼睛,“你是我父亲,我体内流着的是你的血,这一巴掌,我认了!”
“但我告诉你,我母亲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你当年亲口说过会娶她为妻,不管真假,也不管其他,你说了,就要做到。”
“哪怕现在她已经不在了,我也要让母亲的牌位供奉在你张家的祠堂之上,享受你张家的香火供奉,这是你欠母亲的,也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
张宇航知道自己说出这些是何等的不智,甚至是愚蠢。
但是想到那个因为一个承诺就被骗了整整一辈子的可怜的女人,他愿意蠢一回,愿意疯一回。
“你做梦?我张氏乃是名门贵族,更是世家翘楚,一个地位卑贱的婢女,也敢有此幻想,我虽然骗了她,但也给了她应有的待遇,只是怪她福薄,享受不了这富贵,无福消受罢了。”
“至于你,现在只是一个侯府的赘婿,你以为你被陛下钦定进了监天司就能翻天了?还是你以为最近做了点事,出了点风头就有资格在我面前大放厥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