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柠替他斟满酒,才在他对面坐下。
“你在气我没告诉你?”
纪云宸摇摇头。
“那就是气顾舟停没告诉你。”
纪云宸迟疑了一下,又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生自己的气。”
“哦,那就对了。”
纪云宸噎住,她带笑的眼中,揶揄的意味也太明显了。
“我给了你多少暗示,你都没认出我来,还撺掇着别人离我远点,把我气的够呛。”
纪云宸讪讪:“你就不能明说?”
“我怎么明说?连我自己都说不明白的事儿,说出来谁会信?我还怕你把我当妖女给杀了呢!”
纪云宸弱弱道:“那不至于。”
“至不至于你自己心里清楚,因为你是看着我咽气的,我的遗体也是你带回来的,你抬的棺,你亲手将我安葬。”
“纪云宸,那一晚,身陷重围身负重伤的我看到火光中一人策马飞奔而来,虽然我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我知道那就是你。”
“所以,你无比坚定我已经不在了,所以我那么多的暗示,你只会往巧合,或者是我别有居心上去想。”
纪云宸哑口无言,她说的都对,这也是他为何生自己的气的原因。
他就是认定她已经死了,不在了,不敢想,甚至排斥一个各方面都像南栀的人。
“顾舟停认出了我,但他从没问过我是不是,我们心照不宣,就像以前一样,他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要做什么,不问却默契配合。直到那晚我去见了阿兄,我跟阿兄分别后见到了他,才算是正式表明身份。”
“其实他有问过我,要不要告诉你,是我不让,我希望是你自己认出我,而不是由别人来告诉你。”
纪云宸觉得鼻子有些酸涩,他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姜晚柠莞尔:“不会,因为南栀在你心里真的很重,南栀很幸运有你这样的挚友。”
纪云宸踟蹰着:“南栀……我……”
“叫我晚柠吧,以后我只能是晚柠了。”
纪云宸点点头:“晚柠,我不是没有怀疑过,我就是不敢相信,所以,你以前总骂我没心没肺,是有道理的。”
“我那可不是骂你,都是开玩笑的,我还说顾舟停迂腐呢,不管是以前的南栀还是现在的姜晚柠,你们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是可以同生共死的朋友。”
姜晚柠话锋一转:“但我现在很想骂你,你看看你,这么点小事你想了几天没想明白,天天喝的烂醉如泥,该干的正事也不管了。我就问你,虎贲营你还要不要了?北境十三州你还想不想收复了,咱们当年一起许下的承诺你还想不想实现了?我阿兄还指望跟你里应外合,这事儿你还要不要管了?不管的话,我来接手。”
“当然要管。”纪云宸被她呛的脸皮挂不住。
是,这事是他矫情了,他难过着自己没能抓住机会。
肖想了那么多年的人,还是得不到,总该允许他难过一阵子吧!
“哦,那这酒还喝不喝?”
“不喝了。”纪云宸悻悻道:“你别数落我了,我醒醒酒就去办正事。”
姜晚柠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纪云宸。”
纪云宸白了她一眼:“你早这样多好,装什么温柔。”
她要是早这态度,他可能早就认出来了。
姜晚柠挑眉“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就不温柔了?”
纪云宸心说:就没跟这两个字沾过边,第一天进城就把萧琰给揍了,谁都拦不住。
嘴上却否认:“我可没说。”
“让你见识下我的另一面不好吗?现在我可是温柔善良的大夫。”
纪云宸揶揄道:“在桃源村大杀四方的温柔善良的女魔头。”
“嗯,你来早了,影响了我的发挥。”
“大言不惭。”
两人斗着嘴,忽地都笑了起来。
他们两以前也是这般斗嘴,每天不怼上几句就难受。
这一笑,纪云宸心里的那点疙瘩也散了。
难怪她重生回来,还是选择了顾舟停。
谁会喜欢一个天天跟自己斗嘴的人呢?
“纪云宸,我回来了。”姜晚柠微笑着说道。
纪云宸深深看着她:“嗯,我知道了。”
很高兴你回来了。
“我得去办事了,回头再找你喝酒,哦,对了,找你喝酒会不会破坏你温柔的形象?”
“去你的,赶紧走吧。”姜晚柠笑骂道。
纪云宸笑呵呵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顾舟停进来。
他不放心姜晚柠一个人来,一直在附近等着,看到纪云宸走了,他才过来。
“没事了吗?”
“没事了,他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相反,他乐观豁达,重情重义。
顾舟停点点头:“话说开了就好。”
含元殿内,孙贵妃看着手里的荷包,默默流泪。
这荷包是乳娘做的,一针一线都是乳娘对她的关爱。
她本想让乳娘在那风景秀美的小山村安度晚年,谁知有人去打扰了乳娘的清净,乳娘为了她,选择了悬梁自尽。
纪云宸,顾舟停,是你们逼死了乳娘。
孙贵妃含泪的眼眸透出冷冽的杀意。
他们竟然还没放弃寻找当年的真相,并且怀疑到她头上。
那就怪不得她容不下他们了。
法华庵附近,一个胡子拉碴的男子躲在一棵大树后,看着不远处的庵堂。
正是消失了的余庆。
他已经在这观察三天了,都没见到秦司悦。
不知道她在这过的好不好。
随即余庆苦笑,她怎么可能过的好呢?
她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从天堂跌落地狱,肯定是生不如死吧!
从庵堂里出来两个姑子。
其中一人颐指气使地不知道说了什么,转身回了庵堂。而留下的那个姑子拿着扫把开始清扫门前的落叶。
余庆瞳孔紧缩,死死盯着那个洒扫的姑子。
她怎么瘦了这么多,一身灰色的姑子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秦司悦扫清了门前的落叶,又提了扫把往山下走,心里恨的牙痒痒,母亲捐了一千两的香油钱并没能改善她的处境,大家反倒是变本加厉的欺负她,如今连扫山门的活都丢给了她。
“太子妃。”
一个声音从林子里传出。
秦司悦怔愣住,循声望去。
只见林子里走出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