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素琴愣住。
她本来觉得,如今陈家三兄弟成了京城新贵,定然要面子。
若是自己在门口被阻拦,只需高声说上几句,他们就会让自己进门。
事实证明,陈怀瑜的口角功夫确实跟她不能比。
可谁知道肖洛依出来了,将陈怀瑜打发了进去。
并且肖洛依还不要脸,公然就将她相公三兄弟被逐出族谱的事情掀开来。
觉得脸有点麻。
定了定神,余素琴决定换个思路。
她从挎着的篮子里掏出了两块用细棉布精心包裹着的丝帕,换上了一副笑脸。
“怀瑾媳妇,我知道从前我们做得不好,可到底打断了骨头连着筋,都是一家人……”
“这是我听说你们回京后,给你和怀瑜媳妇绣的两方帕子。”
“本来还应该再给怀现三兄弟做三双鞋子,奈何实在是拿不出银子了,只得这两方帕子……”
余素琴说着,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将两方帕子珍而重之地往肖洛依面前递过来。
肖洛依摆摆手:“我消受不起。也不想要,你带回去吧。”
余素琴不妨肖洛依拒绝的这样决绝,当下就急了,拉着肖洛依哀哀求救:“怀瑾媳妇,我们如今生活困苦……”
肖洛依胳膊被拽住,瞬间怒了:“你一个当年就是打秋风的,怎么好意思跑上门来再打一次秋风?”
“当年你们扒着威远侯吸血打秋风,住在这府里多少年,给过他们三兄弟一丁点帮助和温暖吗?”
“三兄弟被从府里赶出去的时候,你可曾表达过一点善意?”
“如今三兄弟好不容易有了舒坦日子,你就上门来道德绑架,情感勒索?!”
“你倒是说说,这些年你跟我相公三兄弟有什么情分?”
“是三兄弟离家时你冷嘲热讽的情分?”
“还是这么多年三兄弟家徒四壁时你不理不睬的情分?”
肖洛依声音响亮,让原本远远看热闹的人都纷纷往前凑,生怕错过了一个表情。
余素琴脸色彻底惨白,看着肖洛依叭叭的小嘴,一阵恍惚:她怎么一点不要面子?
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她怎么好意思使劲往外说的?!
可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只要我不要脸,你就没办法逼着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肖洛依说完,余素琴呐呐不能言,完全接不上话。
肖洛依趁机功成身退,转身进屋,还丢下一句话:“以后这个妇人过来,不必给她开门,也不需要通报。”
“若是她敢闹事,大棍子打走就是!”
威武侯府大门呼啦啦关上,余素琴站在曾经熟悉的府门外,被围观群众指指点点,只觉得一张老脸烫得厉害!
她看了一眼朱红大门,只得转身离开。
却不知她刚离开没多远,就被威武侯府的暗卫跟上了……
余素琴回到自己的茅草屋,却意外发现屋里有人。
“谁!”余素琴惊呼一声,下意识看向角落里茅草铺成的地铺:那里有家中唯一仅剩的几两银子。
好在那里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屋里的妇人转过身来,余素琴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苍老妇人:“三弟妹!?”
来的正是侯巧玉。
侯巧玉看了一眼余素琴收拾得干净利落的模样和手中挎着的篮子。
“我听说你买了两方丝帕,精心绣了去讨好那三个孽种?”
侯巧玉的声音带着阴狠和嘲弄。
余素琴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坐下:“日子总要过,若是过不下去,总该想法子,低个头怎么了?总要试试看。”
“那结果如何?让你们一家子住进从前的大宅子了吗?”侯巧玉继续嘲弄。
余素琴被人当面打脸,还是跌得比自己更惨的侯巧玉,当下就不服气了,反讽回去:“那也比你好!”
“我娘家人知道我落难,好歹没跑。你娘家人怕你讹他们,已经连夜卖了醉仙楼,跑了!”
侯巧玉的脸色瞬间愕然:“你说什么?”
“还有什么?你娘家哥哥那个酒楼,今日我经过时就发现招牌都摘了,门口的告示说已经易主,正在重新招人手呢!”
说着话,余素琴嗤笑一声:“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威远侯府给了他们多少?”
“如今你落难了,上门求助不仅饭都捞不到一口,还叫人把孩子都摔坏了……”
“他们为了怕你讹上他们,居然连夜就卖了酒楼带着家小跑了!呵呵呵……”
侯巧玉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拔腿就往外走,连今日过来的目的都忘了。
京城的人情冷暖,她是尝过的。
那日被哥哥赶走,冷静下来后,她也在心中为自家哥哥自圆其说。
威远侯府落难,不知多少人会痛打落水狗,哥哥的酒楼想必也受了牵连。
他明面上跟自己划清界限也能理解的,只等自己安定下来,悄悄去找他,他定然不会再如此冷漠绝情。
可今日余素琴说什么?
他们居然将酒楼卖了,连夜跑了!?
她不相信!
除非亲眼看见,否则她不相信!
侯巧玉踉跄着往京城跑,余素琴这时也想起自己的丝帕没送出去,也该卖了才是,索性跟着侯巧玉一起进了京城。
一边卖丝帕,一边看热闹。
侯巧玉来到了曾经的醉仙楼。
果然,曾经的醉仙楼招牌已经被摘下,楼里进进出出都是人,都是来找活儿干的。
她假装要进门找活儿做,进了里面。
一身粗布衣裳的半老妇人妆扮,让里面的骆宏章轻易就相信了她真的是来找事做的,就问她能干点什么。
侯巧玉支支吾吾,说是能做洒扫婆子。
骆宏章点点头,给她登记了她胡诌的信息,让她明日来听信。
侯巧玉退让到一边,又跟旁边来应聘的人聊了起来。
醉仙楼的事情不是秘密,许多人立刻就说了起来:东家侯中远输了许多银子,无奈之下,只好卖了醉仙楼抵债。
骆少爷好心,没怎么压价就将这酒楼买下来了。
那之前的东家侯中远,则在还了赌坊的赌债后,带着剩下的银子连夜离开了京城……
事情听着很简单,侯巧玉却总觉得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