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辛想让他别看了,当着石墨的面又不好说,悄悄瞪了一眼。
石玉半侧过身去,随着动作收回视线,去看房间里的陈设。
和他那一间是对称的结构,都是大开间的设计,没有任何的隔断和遮挡,就连衣帽间和浴室都是开放式的,显得空间特别大。
鸟一叫,回声不断。
倒是聪明,知道他在看它,叫的是爸爸。
石玉慢悠悠踱过去,扬头逗了一阵,听着浴室那边的动静知道还要再有一会儿。
眼随身转,看到衣帽间挂的两排衣物,一半是居家的各式睡衣,一半外出服饰,都是按照唐辛的穿着习惯和喜好提前准备好了送过来的。
这边的气候温暖潮湿,室温又适宜,唐辛果然选择了浅金色系的短款睡裙。
但是看她刚才那道眼风,今晚是不会再穿了,八成要换成长款。
石玉自认算得上了解唐辛,此时也有些摸不准,她到底是因为觉得自已胖了才不高兴的,还是因为介意他看她。
男人看女人多正常,好看才会看。别说他们俩这种关系了,就是走在街上看到一道漂亮的身影,正常男人也是会瞥上一眼的。
再说了,女人还是要肉一点才好看,太瘦,不行。
摸上去不行,看着也不行,跟一根行走的火柴棍似的,不好看,也不健康。
唐辛就很健康,身高合适,身材也合适,女人该有的曲线比例都挺合适,要是再圆润一点会更好看。
她的腿特别好看,她自已也知道,所以总是喜欢穿短款的裙子或是裤装,就像穿礼服时总要露着她那片漂亮的后背。
其实长一点的款式穿在她身上也好看,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地款摆着,往那里随意一坐,娇懒的样子和身段特别养眼。
也不是只有浅色的才适合她,纯黑的,深蓝的,唐辛都能撑得起来,或者宝石类高饱和度的颜色穿在她身上也漂亮,家里就有两条,一条宝蓝色的,还有一条是松石绿。
怀着石砚的时候好像她就总爱穿那条绿色的,那个时候小肚子刚好有一点鼓起来了,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走过去,那一瞬间觉得她特别可爱。走远了再看,那点可爱劲就没了,只剩下婀娜的女人味。
石玉喜欢从后面看她,有一种不自知的妖娆感,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着塌腰翘臀硬凹出来的曲线,是什么都不往眼睛里放也不往心里去的随意与随性,就好像天地万物与她无关,有一种自得其乐的松弛感。
衣架上挂着两条长裙,一条黑色,一条墨绿。
窗口有晚风吹进来,裙摆飘扬,像傍晚时山间的林木,枝上挂着叶,树叶摇曳缠裹着枝干,分不大出你或我来,昏暗中融为一体。
就像夫妻。
风要是再大一些,叶枝相离,也像离婚的前夫与前妻。
石玉轻笑声,大自然真奇妙,来年枝上挂新叶,却不知吹落的那片叶子去了哪儿,或归于尘,或归于土,反正不会再缠树了。
石墨一声“爸爸”,猛地撞到石**上,伸着手要抱,嘴里叨叨着:“好了好了,妈妈洗好了,让咱们俩出去,快,妈妈要换衣服。”
唐辛一听,行,石玉哄劝得有效果,知道她换衣服要回避了。
……
到了餐厅没见着石家众人,倒是看见坐在桌边的梁桥,唐辛和他熟得很,说起话来颇为自在,开口便问:“你怎么来了?”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现在连个家人都没有,过年不过年的没什么分别,到哪儿不一样。
再一想,石墨叫梁桥舅舅实在不应该,该叫叔叔才对,毕竟梁桥叫了石玉快三十年的哥,也确实和石玉更为亲近。
梁桥浑不在意,手一摆招呼石墨过来,提起来往餐桌上一放,一边问他想吃什么,一边头都没抬地说:“来过年,不能白叫一声舅舅,上赶着来送压岁钱的。”
唐辛实在是有些佩服梁桥了,潇洒,快意,不拘于世俗小节,拿得起,也放得下。
在意国时只当他是梁言的弟弟,她与梁桥不过是点头之交,直到梁言走后才因为他总是来看望石墨多了走动。
前阵子得知了他与梁言的事才明白,梁桥应该是为了石玉才总是关照石墨吧,哪里又是她或梁言的面子。
男人之间的感情挺有意思,她不懂,但是有些羡慕,就像梁桥和石玉,又像石玉和孟既景,像是朋友,有时也像家人。
她没有这样的朋友,唯一一个对她很好的姐姐也不在了。
她一个人,习惯了。
忽然庆幸又生了一个石砚,在这个世界上,石墨和石砚是亲生的兄弟。
即使有一天她或石玉不在了,他们俩至少还有彼此,和别人比起来总要更亲近。
想起来便回头去问:“石砚呢?”
石玉拉开椅子坐她身旁,随口回道:“早就吃完了,我爷爷他们带着呢,放心,谁也抢不走,吃得好,玩得好,睡得也好。”
唐辛没什么不放心,只是突然母爱泛滥想起他了,大多数时候她是有些怕石砚的,精力旺盛特别缠人,她有点吃不消。
石玉多了解她,筷子递到她手里不再接着往下说,只看向桌上盘腿坐着的石墨。
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可能是觉得有意思,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筷子,想吃什么就指一下,后来连指都不用了,一个眼神过去,想吃的那一口便到了自已的小碗里面。
唐辛也悄眼看着,不知道没有血缘关系的“舅甥”俩怎么能玩得这么好。
可能是打小培养的感情吧,石墨是,梁桥也是。
又或者是一种精神寄托,他和梁言的孩子没了,移情到了石墨身上。